喧闹的声音,即便是搁着老远,都能够传入锦绣阁当中,这些声音,就像是在顾夫人的心头割着肉的刀子,女儿出嫁了,打今儿开始,含辛茹苦照顾了一十六年的女儿,就成为别人家的人了,顾夫人又怎么会不难过。
强忍着泪意,顾夫人的脸上硬挤出了一抹苦笑,抿了抿唇,才道:“想来,这礼乐之声,是南宫家来迎娶你姐姐了。”
顾绮萝是拓跋离琅的侧妃,按照初云国的规矩,妾室入府是不能够有礼乐相迎的,所以,在国相府外的礼乐之声,只能够是南宫府来迎娶顾云裳的。
听见了这个声音,顾夫人的心中更加的悲苦,顾云裳乃是国相府的养女,都能够为人正室,可偏偏的,自己的女儿就要……
虽然,那个人是王爷,但是,为人妾室的女子,始终是不如正妻,只怕将来自己的女儿回受人欺负。
“娘,吉时已到,为什么都没有看见父亲呢?”顾绮萝眉黛浅凝,望向了顾夫人,启唇问道。
“哎!”顾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对顾绮萝说道:“你爹爹舍不得你,怕瞧见你出嫁,忍不住落泪,所以便没有来送你。”
“呵呵。”顾绮萝莞尔浅笑,柔了一抹轻声,道:“爹爹的心思,女儿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一下子,国相府出嫁了两位小姐,爹爹的心中总是会有些不舍的,不过好在,现在有月儿陪着爹娘,女儿也总算是放心些。”
说着,顾绮萝并没有瞧见顾绮月来送自己,眉心微微地一蹙,启唇问道:“娘,怎么没有瞧见月儿呢?”
“今儿一早,为娘去过了梅苑,瞧见那丫头双眼哭的通红,许是舍不得你,便差遣了欣兰回话,说你大喜的日子,她不想要让你瞧见她掉眼泪的样子,所以便没有过来。”顾夫人道。
“哎!”顾绮萝轻叹了一口气,启唇说道:“这丫头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嫁到番邦去,瞧瞧你们……”
顾绮萝的话音还未落,素狸便撩开了悬在房门口的珠帘,踱步走进了顾绮萝的房间之中,福了福身,道:“夫人、小姐,王府的迎亲的轿子已经来了。”
顾夫人抿了抿一双朱唇,凝眉垂首,朝着房门口挥了挥手,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留下来,声音颤抖着说道:“走、走。”
顾绮萝再次朝着顾夫人俯身,染着婉如茑萝花一般眼中的唇脂的朱唇微启,欣长的睫羽低垂,深琥珀色的瞳仁之中,泛起了层层的涟漪,其中映出了顾夫人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道:“女儿拜别娘亲。”
顾夫人挥了挥手,卷起了手中的方帕,试了试眼角之上的泪,别过了头去,朝着顾绮萝挥了挥手。
须臾,顾夫人不敢再去看顾绮萝,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徐徐地转过了身子。
顾绮萝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撩起了莹白的纤手,喜服袖口上阵脚新密绣着一朵朵的海棠,盈盈地晃动了起来,她将染着凤仙花蔻丹的手,搭在了花蕊和素狸的手上,迈着莲步,走出了锦绣阁之中。
在锦绣阁拐角处,顾国相站在了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垂下了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地摇了摇头,抬起了手来,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薄唇之中叹着气,一双瞳眸之中,映出了顾绮萝一袭艳红的身影,脑海之中的过往历历在目。
就在这个时候,顾夫人从顾绮萝的房间之中走了出来,径直地走到了顾国相的身边,抬手扶住了顾国相的手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声地说道:“老爷,已经这么写年了,咱们要不要将绮萝的身世告诉给……”
“是啊,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了呢?左右,咱们都将她当做亲生的女儿了,依我看,还是算了。”
言毕,顾国相转过了身子,双手背在了伸手,每每踱步之时,看上去都显得更加地苍老了几分。
……
因为是妾室,又是妻妾同时迎娶,念着凤明玉的身份,这个时候,拓跋离琅已经前往了凤明玉的下榻的驿馆之中。
而在国相府外,却只有一顶空空的四人抬的花轿而已,花蕊不禁微微地蹙了蹙眉,将眸光时从花轿上扯了回来,落在了顾绮萝的身上,心中不禁暗忖:小姐的身份,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定然不会觉得不如凤明玉高贵,就这般匆匆的嫁了,未免也太过可惜。
仔细折磨着,花蕊满心都想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给顾绮萝知道,可是,在离开了青云门之时,主人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万万不能够让小姐知道,希望小姐有一个平安快乐的一声,将前尘往事都忘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哎!花蕊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用力地紧抿着一双朱唇,随着顾绮萝朝着花轿踱步而去。
花蕊伸手撩开了轿帘,素狸扶着顾绮萝走进了花轿之中,便一路朝着陌亲王府而去。
因为是妾室的关系,顾绮萝嫁入陌亲王府的时间,要比之凤明玉晚上半个时辰,这个时候,陌亲王府之中的宾客,已经进入了王府之中,冷冷清清的门外,只停着顾绮萝所乘坐的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