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哼声随之响起又再次消失殆尽。弥繁面上一股热流挥洒开来,转而浓厚的血腥之味刺鼻而来。
她是死了吗
弥繁全身无了知觉,连疼痛也没有一丝一毫,死竟是这般轻松的事。她输了,原来真有这样的人,五腐散自然是她编出来的,木簪上也无毒,这人到底识破了她。
良久,耳边静谧一片,似是又喊叫声,又似是打斗声,锅中的香味还在弥漫,酒味肉味与血味混杂在带了点暖意的空气中,一时觉得泰然舒适无比。
“小道姑”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三月春风般温和的声音,似是自极乐而来,她从未听到过如此悦耳的声音,如清水一般在心间漾开丝丝涟漪。
“小道姑”
声音再次响起,弥繁尝试着睁开了眼,却瞧见尽在眼睫的男子,光洁白皙的面庞上带了几分冷峻担忧,那双乌木色的凤目中,笑意盈盈,高挺的鼻梁下,红唇轻启,犹如桃花伊始时的温柔。
未经过任何思考,弥繁伸手便圈住了他的脖子,扑进了在他的怀中嚎啕痛哭起来。
瞧见她几近的身躯,陆离微微一怔,顺势将他身后的披风扯了下来,温柔地包裹住了弥繁,凤目中浮上一层薄雾,他不敢去想倘若自己再来迟一步她会发生何事。
“小道姑,没事了,没事了,莫怕,莫怕。”陆离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道。
“主人”苕青提着剑,走了进来,拱了拱手,“车已备好。”
弥繁才听清外面整齐的脚步声与呐喊声一齐而来,又是在这种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每一次出现都是这般恰如其分,许是他是她的救世主吧。。
陆离眸底深邃不已,微微侧头,“嗯”了一声。随即便再次轻抚弥繁披于身后的三千青丝,转而横抱起了怀中啜泣的人,踩着徐将军身首异处的尸体便缓缓走了出去。
正是更深露重之时,帐外几千醉眸微醺的将士手握长矛与火把,声势浩大,蠢蠢欲动却不敢上前,静待着帐中人出来。古域站在最前方,蹙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营帐,他并非没有听到响动,只是他无法上前。
方才听闻徐将军已死,也听闻不知从何处闯来一位任何人都惹不起的大人物。众人皆放眼眺望,未几,便瞧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身着绿绣月白色棉袍,抱着一位女子步履沉稳,徐徐走了出来,面若霜月扫视了一眼众人。
众人情不自禁地上前挪了一步,握着长矛的手紧了又紧,古域先是凑了上去,低声问道:“弥繁你无事吧”
弥繁依旧啜泣着,并未理会古域的问候。
“弥繁”古域神情悲怆,又唤了一声。
“古域,自今夜开始,我与你再无任何关系,师父们的仇我来报,也再与你无关,权当是我萧弥繁替我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你只管当好你的官便好,自此你便无我这个师妹。”弥繁未敢回头瞧他,将头埋在陆离怀中敛了敛情绪,冷言道。也是古域教会的她,“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从未想过这个自小待她亲如家人的人有朝一日竟会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物什抛弃她,放弃她,可笑她自小便在想长大了嫁给古域做新娘。
“弥繁”古域缩回了要去触碰她的手,面色黯然,带了些哭腔,恳求道:“弥繁,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不要与我断绝关系好么弥繁”
弥繁不予理会,又将头往陆离怀中埋了埋,心中百味交杂,今日的这般局面,她半年前从未想过,不过半年而已,便已是物是人非。
陆离沉默抱着弥繁行了两三步,随即又驻了足,冷冷地瞥了一眼摇摇欲坠的男子,沉声道:“既然你这般好权,日后你便代替徐将军的位置”
底下将士瞬间一片哗然,炸开了锅,眼睁睁瞧着那人抱着那女子上了马车,待车轮轱辘声响起,众人依旧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众将士听令”苕青嘶吼一声,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细小的物什。
古域瞬间瘫倒在地,呆头愣脑地目送着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马车扬长而去。
一步错,日后便只能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