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被章越砍的泼皮也不捂着伤口哭了,一个筋斗从地上爬起道:“章大郎,我不过与你家三哥好好说话,怎知被砍了一刀,险些丢了性命,这笔帐怎么算?”
此人话刚说完,即被赵押司骂道:“滚出去!”
“诺。”此人昂然转身迈步出屋,身上的血还一路滴溜着。
章实转头对章越道:“三哥,为了赔赵家三百贯嫁妆钱。如今我已是将家中的田产,东门的一座三进宅子,这间楼屋及屋里家什一并作价抵作三百贯抵卖给赵家。”
章越失声道:“全部家产都抵了?”
这刚穿越就从好好一个中产之家跌落至底层,这样打击如何受得住?
“是大哥没用!”章实闻言也是自责不已。
保正忙道:“是极,是极,既是大家把话说清楚了,章大郎,咱们搬?免得耽误了押司的功夫。”
保正这样子竟比赵押司手下的人还积极,实在令人怀疑他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章越道:“哥哥,咱们就算要抵卖,也该去县里找人抵卖。怎么全凭赵押司作主,那还不是他说多少就是多少?咱们这些家产少说也值得五百贯啊!”
章越这话一出,无人表态。章实,保正都不愿说话。
章实看了赵押司一眼,惨然道:“三哥现在县里有谁敢开罪堂堂押司,来买我们家产?押司你说是不是?”
赵押司笑而不语。
这是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逼来,章越这才感觉到一点点。但章实这半个月来都不知自己如何过的。自从自己章家开罪赵押司后,平日交情不错的朋友,甚至于亲戚都对他避而不见,还主动断绝来往。
章实一下子举目无亲,他在县城里成了孤家寡人,所有人都背弃了他。这远远比当初章旭逃婚时候更令人绝望。
这时赵押司开口了道:“今日保正,诸位街坊都在,咱们就把话说清楚。非我赵某人咄咄逼人。你家二郎逃婚第二日,我与浑家在家中正侯着女儿女婿复面拜门。”
“哪知在满门宾客亲眷眼下,我却见女儿哭哭啼啼奔回家。那一天整个县城,整个建州都在看我赵某人的笑话。我女儿何其无辜,遭此羞辱,我赵某人又做错什么,颜面倒无妨,但我只有这一个女儿,视她如掌上明珠,你家二郎居然如此羞辱于她!这十几日来我不知如何过的,这孩子日日以泪洗面,浑家一步不离她身边,就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我女儿的清誉,我这一世的名声,你章家如何赔我?”
此话一出,保正及赶来的街坊邻居都是不吭声,连章越也是无词。在满堂宾客面前,看着被退货的女儿,赵押司与他夫人当场是何心情?有些好事之徒,竟造谣成那日新娘没有落红,章家二郎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但理亏是理亏。
章越心想,两家结了这么大梁子,赵押司看这样子不仅仅是要自家赔个倾家荡产就可以了,说不定这只是第一步,万一赔了钱,还不能息事宁人怎么办?
章实定了定神道:“赵押司容禀,此事事先我章家也是无一人知情,二哥本打算数日前往福州赴解试,会不会担心女儿私情耽误了人伦大事,这二哥平素只知读书,但他一旦发解,到时我必令二哥向押司登门道歉。”
章越暗自庆幸,章实也想到了这一层,点出自己二兄去参加解试,一旦及第就可直接参加省试。一旦成了进士他的身份就不同了,那就是官员了,你赵押司还敢如此对付咱们章家吗?
章越又暗自悲哀,自己心底其实一直怪二哥逃婚,令自己家落到这个地步,但没料到了最后还是要让自己二哥来保自己一家的平安。
听章实之言,赵押司一点也不意外,冷笑道:“我早知道你家二郎去赴解试,已派人去追了,你放心,他进不了考场的!就算进了考场,他的卷子也到不了考官面前!就算到了考官面前,他也考不取!”
听着赵押司满是恨意地如此言道,章越感觉一股寒意涌上背心,果真赵押司县里,州里,路里都有门路。
说到这里,赵押司寒彻彻地道:“还请你们兄弟放心,我保一个人发解或不能,但要一个人不发解却不难!”
章实惊怒道:“押司,你这是要毁我二哥前程!我二哥,章家……哎!”
章实重重地顿足,他本说章旭如何得罪了他,非要赵押司如此报复,但转念一想……
现在连最后一份指望也没有了吗?
“赵押司,没料到你前谋万算,最后还是百密一疏!”
章越竭尽所能,灵光一闪道:“二哥成婚前数日,我似听闻他打听去京里的路程呢。”
“京里?他去京里作甚?”赵押司神色有些异样。
“当然是去找陈令君!”
赵押司闻言吃了一惊,原浦城县令陈襄离任后,调任河阳县令,当时富弼为使相,赏识于他的才干。
至和二年,富弼第二次拜相时,就举荐陈襄调任秘阁校理、判祠部,在京任职。对于陈襄这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