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亘也佩服对方的气度。
俞充道:“贤侄,平心而论,这些日子俞某对你不薄吧。”
章亘道:“节帅对章某礼遇有加。”
俞充道:“钱财之物,我知你也看不上,但这几日我与贤侄所谈临兵战阵之策,以及御兵御将之道,有所获益吧!”
章亘点点头。
“那便好了。贤侄可以走了。”俞充说完又自斟自饮。
章亘起身告辞。
……
次日,城外来一使者持圣旨直入行辕,当着环州城内文武官员的面,宣读诏书,当面罢去俞充泾原路经略使之职。
章亘听了诏书心道,这也太大胆了。
若换了一百年前,唐朝藩镇的节度使接到这样的诏书,这还不得当场杀了使者,起兵造反。
至于也要编个由头,让俞充去城外参见,再当场拿下,这才是万全之策吧。
需知如今环州城中的文武官员之前都是听命于俞充。…。。
不过使者宣读完圣旨后,俞充二话不说,当场交出了印信,左右文武官员这一刻仿佛突然都不认识了俞充一般,无人出言一句。
俞充也是非常理所当然地配合。看到俞充被带走,文武官员们都是装着没有看见,甚至没有半点目光上的对视。
随后俞充跟着这名使者如同牵羊般,离开行辕,在城中寻一地看管。
次日同知枢密使,六路行枢密使韩缜,以及秦凤路经略使蔡延庆率军入城,同时接管环州城中的数万大军。
韩缜处置军务自是繁忙,城中文武官员见了韩缜皆战战兢兢。
此人凶名在外,是比俞充更难伺候的主。
章亘进入行辕拜见韩缜,蔡延庆,想到昨日坐在这里的还是俞充。而昨日那些冷漠兵将文官们,个个都是屏息静气地坐在廊下,手拿历子等候庭参。
每一个被叫到名字的官员前往拜见韩缜时,都是满脸紧张。
也有人被带出节堂后,整个人都如同虚脱了一般。
章亘本是行枢密院属官,直入堂中拜见。
韩缜见了章亘对下首之人道:“这位郎君你可知是谁?”
下首的男子见了章亘,笑道:“莫非是章丞相的郎君,老夫第一次便见得便如此亲切。”
“当年老夫身为转运使跟随章丞相平青唐,收取熙河时,可谓是鞍前马后啊。”
章亘不用猜也知此人是秦凤路经略使蔡延庆。
他道:“原来是蔡漕帅,家父也多次说过,得漕帅率先在熙河路改革将兵法,之后又是力排众议出兵救援河州城,挽回了战局。”
蔡延庆闻言大笑道:“这是老夫生平最快意的事。”
韩缜笑道:“人家是虎父无犬子,章签院可比你的几个儿郎强多了。”
“正是,正是。”
方才庭参的官员都是一副汗出如浆的样子,若他们耳听韩缜,蔡延庆你一言我一语地捧章亘的话,那不知如何羡慕才是。
官场和投胎一样,有的人一开始便是地狱难度,而有的人则是简单模式。
韩缜对章亘道:“俞公达被罢职,被押回京师受审,官家让老夫暂代环庆路经略使一职!”
章亘心道,这权力着实了得啊,他起身道:“恭贺知枢!”
韩缜忍不住得意地道:“这是令尊对老夫的器重。”
韩缜猜对了,这破格之举,正是出自章越手笔。
是他在天子面前大力建议的。
领兵将领,若没有地方实权,则处处受制,根本无处施展。所以经略使都要兼任该路首州的知州,然后才是兵马都总管之职。
而环庆路经略使俞充被罢后,章越直接让韩缜兼领环庆路经略使,这也是突破常规之举。
原来韩缜要通过六路经略使来节制各路兵马,现在他自己率领一路,同时还节制其他五路兵马。
换了以往,皇帝都要睡不着了。
但章越为何敢如此放权呢?
其实这也违背了他的初衷,但他突然想到历史证明,文臣领兵虽经常不太靠谱,但正应了那句话,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他还真没见过几个纯文臣领兵,会造反的。
章越遍数史书,好像还没有一例。
最接近也就是曾国藩了吧,但人家最后也没敢反。
中央集权的目的是收权,然而收权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地放权。
既是如此,我何不逆向思维,大胆放手放权给前方帅臣呢?不过章越却没有将庆州知州之职给韩缜。
蔡延庆道:“不过西夏遣使与本朝议和怎么办?”
但见韩缜蛮横无理地道:“朝廷议朝廷的,咱们打咱们的。”
蔡延庆道:“章丞相的意思,莫非是边打边议和,边议和边打不成?”
二人同时看向了章亘。
而章亘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