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旨意一出,几乎让人觉得,这是朝廷要在南直隶设立两个藩国。
不,某种程度而言,藩国还需按朝廷的律令行事,而宁国府和太平府,却显然在律令层面,也可自行其是了。
就这,居然还是满朝文武一面倒支持的结果。
朱棣显然更像是一个被大臣们所胁迫的角色,他先是留中,而后迫不得已地廷议,最后却是选择了妥协。
这一下子,莫说是胡广看不懂,连杨荣也看不懂了。
胡广倒是挺兴奋的,对杨荣道:“杨公,我看……蹇公是要准备大刀阔斧,要有大作为了。”
杨荣·“.”
看着杨荣抿唇不语,胡广奇怪道:“杨公为何不言?”
杨荣道:“蹇公历来认为祖宗成法,只要实施得宜即可,怎的突然有此动作?这一下,老夫有些看不懂了。”
胡广显得很高兴,捋须道:“君子行事,要先有大义的名分嘛。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也。”
杨荣·“.”
宁国府府衙。
蹇义至此,已有数月。
这数月之间,他倒是十分关心宁国府的情况,开始清理当地的诉讼,从前在此积压的数百件积案,几乎都被他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清理掉。
一下子,人人都称蹇义为青天,士民百姓,深受鼓舞。
不少的士绅,纷纷建言献策,也愿慷慨解囊,愿意资助官府修缮学舍。
不得不说,蹇义这个吏部尚书,面子还是很大的。
据说不少读书人都蜂拥而至,还有许多举人,都希望能够成为蹇义的入幕之宾。
整个宁国府,虽是区区一个府,可此时可谓是群英荟萃,相比于朝廷百官的格局可能不如,可放眼天下,此地几乎可谓是人才济济。
蹇义行事,有板有眼,每日从早到晚,都不肯解怠。
可就在此时,有人兴冲冲而来,带着喜意道:“恩府,恩府……大喜,大喜啊……55。”
来人乃是蹇义的一个幕友,其实较真地论起来,此人算是蹇义的一个门生,中过举人的功名,叫吴欢。
照理,举人是可以入仕的,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去吏部选官,而明初的时候进士不多,就算是举人,也算是人中龙凤,不似到了明朝中后期,举人都如狗的情况。
可许多举人却都不愿意去选官,而是希望等到下一次科举继续去考进士。
在他们看来,举人选官,本就落入了下乘,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道路。
这吴欢得知自己的宗师在这宁国府,立即和一群读书人一道,兴冲冲地来此,随即成为了蹇义的入幕之宾。
蹇义此时正喝着茶,听闻了吴欢的声音,眼带温和,面上含笑道.“怎么,今日怎的如此孟浪?”
吴欢喜笑颜开地道:“恩府先看这邸报。”
说着,便将邸报送上。
蹇义—看,大吃一惊,禁不住讶异地道.“呀,朝廷……怎的……”
吴欢意味深长地看了蹇义一眼,恩府果然行事周密,那一边让御史上奏,请陛下授予全权,这边结果出来,却依旧好像与此事没有瓜葛的样子。
这一点,他真得要好好学,将来做了官,用得上。
于是吴欢乐呵呵地道:“恩府,现在好了,恩府正好可在宁国府施展拳脚。”
蹇义却是皱起了眉,他确实有点懵了,可细细思量,似乎事情并不坏。
他沉吟道.“事已至此,也只好接受陛下的旨意了。施展拳脚……嗯……推行善政和仁政,乃当务之急,老夫对宁国府的情况,也差不多摸清楚了,只是如何实施仁政,却还需斟酌。”
吴欢自信满满地道:“我看恩府—定已经戌竹在胸了。”
看着吴欢一脸敬仰地看着自己。
蹇义略一沉吟,便道:“当请宁国府上下士绅和耆老们一起来商议。”
吴欢眼睛一亮,随即便振奋地道:“妙啊,妙不可言,恩府这—手,实是高明,这叫广开言路,如此,这宁国府岂有不兴之理。学生这就去请诸乡贤与耆老。”
蹇义微笑,颌首。
而在另一头的栖霞,张安世跟其他人的反应,似乎有点不一样。
他连续看了好几遍的圣旨,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然后专门请了高祥来,让他看过了一遍,便皱着眉道:“这里头,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高祥想了一下,便道:“圣旨很清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张安世挠挠头:“见了鬼,怎么可能天上掉馅饼?我啥都没干呢,陛下就给咱们太平府瞌睡送来了枕头。这陛下莫不是我肚里的蛔虫吧!”
高祥连忙道:“公爷慎言。”
张安世便顿时惊觉起来的样子,立即道.“噢,噢,是我不对,哎……我这个人心直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