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便接口道:“这倒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朱棣依旧喝茶,只是听到这里的时候,身子稍稍顿了一下。
“无论如何,此番……等夏粮征上来之后,真相大白,一切奸邪,便无所遁形。到了那时,朝中有胡公等这样的君子,必要仗义执言,我等小民才有出路。”
可今日,虽也有不少人与之行礼寒暄,只是今儿却像是多了几分生疏。
众人纷纷点头,张太公也听得激动。
此时,却听这回廊那边有人传出声音:“那是什么?”
众人听了这人的话,便也朝回廊那里看去。
回廊那里,可以眺望江景。
于是有人踱步而去,一看,竟沉默了。
张太公见状,自然也上前,便见那江面上,浩浩荡荡的,竟都是货船。
无数的货船,前后衔接,浩浩荡荡,数之不尽,竟是充塞了整个江面。
有人细细看那货船上张挂的旗帜,虽然旗帜上的字是不可能辨认,可是这旗帜的款式,其实许多人却是熟悉的。
这是粮船特有的旗帜,官府征粮,运输途中,必用粮旗为标志,示意沿途的差役和巡检,不得横加阻拦。
于是有人惊呼:“粮·粮船垆。”
“胡广再蠢,也能体察到这些,心头憋屈起来,于是他禁不住低声对杨荣抱怨:杨公,吾身败名裂也。”
“何处来的粮船·”
人群有些骚动。
越来越多人出现在回廊上,许多人扶着栏杆,认真地瞧着那些货船。
却见那粮船数百上千,犹如江面上的长龙,一个个的在各处的码头靠岸。
“这像是像是能运来栖霞的粮船,应该是那太平府九县的吧。”
“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
杨荣微笑道:“浴火方能重生,不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方为人杰也。”
胡广:
不是她对外朝的完全没有兴致,而是她自觉地自己管好宫中的事即可。外头的事自有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们去操心。
好吧,他总说不过杨荣这家伙。
大明门开了,随即,众臣随朱棣行色匆匆而去。
大量的大汉将军,以及抽调来的东厂番子,锦衣卫校尉,个个便装,潜藏各处,或有缇骑便衣开道,又有一队禁卫,奉旨以校阅名义,浩浩荡荡地抄另一条路,直奔栖霞。
朱棣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在他看来,排兵布阵的至高境界,并非是列队冲杀,而是发动奔袭。
只是奔袭,对于组织力的考验极大,排兵布阵时,统帅盯着诸将,诸将盯着千户百户,千户、百户监视士卒,谁有异动,亦或者谁停滞不前,可以立即发落。
可历来奔袭却需百战精兵,这是因为奔袭为了讲求突然性,即便不是在夜间行动也是一路疾行。
如此一来,用将盯兵的办法,就没办法使用了,这要求最底层的士卒,都能主动性。
在无人盯梢的情况之下,还能不折不扣地完成命令,身后没有眼睛,依旧可以做到令行禁止,这才是真正的精兵。
东厂的番子少,可锦衣卫散出去,潜伏各处,井然有序,朱棣这一支人马所过之处,他们都做好了周密地安排,确保万无一失。
这一点,令骑马而行的朱棣大为感慨。
只是这时天已微微亮了。
于是对随后的亦失哈道:“当初纪纲在的时候,奉朕的旨意,建了这锦衣卫,号称亲军,非同凡响,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倒是朕见这些缇骑和校尉,却个个不凡,教人刮目先看。”
亦失哈也由衷地道:“这是官校学堂的功劳,东厂那边,也从官校学堂里挑选了不少的番子,招募来了,即可用。”
朱棣颔首:“张安世那边,知会了没有?”
“已经知会了。不过。”
这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亦失哈才又道:“不过他本是在操办一场盛会呢。谁料陛下要去,因此……不得不……”
朱棣道:“他忙他的,朕又不是孩子,还需他来摆布吗?叫个人,快马去传朕的口谕,太平府平日是什么样子,今儿还是什么样子。手头的事,谁也不可耽搁,朕此番……只是踏青闲游。那家伙若是敢耽搁了他手头的大事,跑来接驾,朕先骂他。”
亦失哈笑了笑,便连忙吩咐一快马去传讯。接着又回来道:“陛下,已经叫人去了。”
这时,朱棣倒是带着几分好奇道:“你方才说他在操办盛会,他在鼓捣什么盛会?”
亦失哈懊恼地道:“好像是什么诗词大会,奴婢对这个不甚懂。”
“莫说你不懂,朕也不懂。”朱棣挑了挑眉道·“这张安世,什么时候又和读书人厮混一起了?这不是……才刚刚……和人反目吗?怎么,这个小子还以为,弄一个诗会,人家就会念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