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原吉和金纯对视一眼。
而后,他们对张安世颇有几分警惕,毕竟对方太热情了,热情到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味。
接着,便见张安世笑着道:“夏公……”
夏原吉立即正襟危坐:“威国公有何赐教?”
“今日我思来想去,实在是不应该,来,我以茶代酒,给诸公赔个不是。”
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当下,张安世将茶水饮尽,接着道:“购地的事,实不相瞒,乃我张安世所为。这些时日,我无时无刻不处在良心的谴责之中,哎……诸公都是国家栋梁,怎好卖地给诸公?哎……实不相瞒,卖地的事……实是我的主意……”
堂中一下子寂静无声。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安世。
这又是什么情况?
张安世这般主动承认错误,倒是把大家给整不会了。
说来也怪。
明明是张安世惭愧认错,可这家伙直接当堂挑明,反而让众人显得十分尴尬。
因为一时之间,无法应对。
你说是咬牙切齿,可你看人家都认错了,而且毕竟是朝廷大臣,你又不能拿刀去噼他,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自然让人进退失据。
夏原吉反应快:“原来竟是威国公所为,威国公……卖地的事……尚且不说,可是皇孙年少,你这样做是要陷他于不义的。”
此言一出,格局就出来了,你坑了我们不要紧,却怎么能害皇孙呢?
张安世一脸惭愧地道:“哎,万死之罪,万死之罪,事到如今,我才幡然悔悟,夏公……金公,我对不起你们啊。我想好了,要不这地,退了吧,当初什么价买的,就原价退回去,诸公……咱们……”
夏原吉和金纯人等又是面面相觑。
这一下子,所有人已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还有这样的好事?
只是此时,夏原吉等人没有露出喜色,只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金纯道:“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怎么可以这样怂恿皇孙呢?哎……”
夏原吉趁机道:“你若是能知错便改,倒也是善莫大焉。这不是银子的事,皇孙维系着天下,现在你要亡羊补牢,却也为时不晚。”
“是,是,是。”张安世耷拉着脑袋道:“诸公,退地的事。”
“退,当然要退。”夏原吉义正言辞地道:“不能再让皇孙的名声受损了。”
张安世道:“这样的话,只怕就要另外修一份契书了,就是不知这契书,你们能不能做主?”
夏原吉道:“我等乃家主,有何做不了主?”
张安世笑道:“好极了,哎……不过今日匆忙,等过一些时日,咱们再约定日子……”
“择日不如撞日。”有人急了,站起来道:“大家平日里公务繁忙,不如索性今日签了契书,也好有一个了断。”
“是极,是极。”
众人纷纷点头。
张安世一脸遗憾之色:“这样啊,会不会太……”
夏原吉捋须微笑:“威国公……还是从善如流吧,难得今日大家相聚,不妨……就此了却此事。”
后头一句话夏原吉没说,毕竟免得夜长梦多嘛。
张安世颔首道:“既如此,那么……也只好……来人,取笔墨来。今日签定契书,明日清早,我便让人将银子送到诸位的府上,诸公……此前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这张安世的反应,让夏原吉和金纯人等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以他们对这张安世的理解,这可是涉及到了上百万纹银的事,他真肯退钱?
可眼下,似乎还是将银子落袋为安为妙。
当下,也不迟疑,于是众人倒也没有啰嗦,当场修书立契。
张安世在旁看着,笑吟吟地夸赞:“啊呀,夏公这行书,真的没得说,很有王羲之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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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原吉一脸无语,不过他没忍住:“我这行书,用的乃是欧阳体。”
张安世讪讪道:“差不多,一个意思。”
夏原吉较真了,其他的事可以含湖过去,可行书之道,怎么能指鹿为马呢?
于是他道:“王羲之的行书用笔细腻,结构多变。而欧阳询每秉笔必在圆正,此二者天差地别,怎可混为一谈。”
张安世没说话了。
一个个立下契书之后,张安世长长松了口气。
夏原吉人等自也心里一块大石落下。
只是夏原吉心里还不禁滴咕,这张安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的好端端的肯退钱了?
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
众人便又落座,张安世笑着道:“来……天色不早,该开宴了,我备下了薄酒……”
说到此处,外头却突然传出吵闹声。
张三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