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有会议,不用出席活动,也没有其它安排。
既不用见董事会中那些心怀鬼胎的难缠董事,也不用见那些表面上毕恭毕敬、实际上同样难缠的下属。
就算身为城主,也不意味着完全的随心所欲。平日里当秘书走进办公室,将安排得一丝不苟的行程向她汇报时,就算不情愿,大多数时候她也只能点头答应。
不过今天不用担心这些,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直到下午,少女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她从床上支起上半身,如同猫儿一般,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尽管经过了下半夜加一整个上午的睡眠,墨黑色的长发依然顺滑得如同缎子一般,它们顺着纤薄的肩膀流泻而下,在雪白的床单上溅开,蜿蜒成无数道弯弯曲曲的小溪。
“……”
少女一声不吭地呆坐着,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彻底清醒过来。她将光溜溜的双腿抽出被窝,跳下床,开始自己叠被子。
这本该是生活秘书(女仆)们的工作,但昨晚她已经交代,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因此也就不会有人进来为她整理床铺、更衣梳头、准备早餐。
将两个枕头并排摆好,再将被子平整地铺在枕头下方,做完这些后,少女没有再继续平时一系列的“规定动作”,穿着身上轻飘飘地睡裙,直接走出了卧室。
卧室外是会客厅,穿过会客厅再向外走,则是城主办公室;在这三个房间之外,还有一大堆功能各异的区域,这座大楼的整个顶层,都是她的家。
少女在办公室停了下来,驻足、转身,她走向其中一侧的墙壁,随着她的靠近,光洁无痕的墙体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墙后的密室。
目光在密室中扫过,这里如同往常一样,三面墙壁上布置一百余只方格,大多数方格中都摆放着一只美丽的脑袋,只有少部分空了出来。
少女知道,这里共有145只格子,100颗脑袋,她本想将所有格子都放满的,但那些人说需要一些脑袋做研究,还说这些研究非常重要,说不定能帮她将姐姐找回来——她便答应了,让她们借走了其中的45颗。
当然,最重要的那颗,她是绝对不会借的。
它放在正对着的那面墙,底部中央的格子中,那是她的姐姐的“脑袋”,如果用更严谨的说法,应当是“与她姐姐的脑袋外观上完全一致的不明物体”,因为除了外观,实际上这件东西没有任何地方与一颗正常的人头相似。
不过,少女始终坚信,这就是姐姐的脑袋。
她走了过去,将它小心翼翼地捧起,抱进怀中。
“姐姐……”她呢喃了一声,绯红色的眼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雾,这是身为城主的她,平日里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的模样。
但很快,她就强迫自己暂时从这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这里还有别的脑袋,仿佛一直盯着她,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能接受和姐姐两个人。
少女抱着脑袋离开,再次回到卧室,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爬上床,而是走到被窗帘遮挡的落地窗前。
手指轻轻一划,幕布般的窗帘向着两侧缓缓分开。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巨幅落地窗出现在面前,透过水晶玻璃,大半个德布索塔清晰可见。
少女将怀中的脑袋调转180度,让它和自己一起望向窗外。
“姐姐,你看,这是你的城市……”
从很早以前开始,姐姐就是她的偶像。她们的母亲在两人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尽管两人顺利继承了母亲的股份,但几乎所有“以太勘探”的元老们,都将她们视为任人宰割的肉。
但姐姐的表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仅仅几年时间,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再次臣服,姐姐在“以太勘探”中的地位,甚至比之前母亲的更加稳固。
从那时起……不,应该说早在那之前,她就好崇拜她的姐姐,姐姐总是那么温柔,无论是对周围的人,还是对她——当然,对她要更加宠溺一些;而对于那些经过好言相劝后却仍然一意孤行的人,姐姐也总能找到办法让对方顺从,或者干脆让对方消失。
被姐姐庇护在羽翼下的那段时光,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她曾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永恒不变,因为姐姐是那么厉害,在她的心目中,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姐姐,对不起,可是我真的觉得好难啊……我太笨了,根本分不清哪些人对我是忠诚的,哪些人又暗藏二心,我分不清哪些人说的是真话,哪些又是假话。不止一次,我想将她们全部杀光,但你告诉过我不能那样做……‘德布索塔不是一个人的德布索塔’,伱是这么对我说的,我也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姐姐……”
少女一面对“姐姐”倾诉着,一面将怀中的头搂得更紧。
大约是从几年前开始的吧,但就连她,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不知什么原因,姐姐开始变得和过去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