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场面一片寂静。
整个长安的名媛贵妇,皆汇聚于此,无数双眼睛望向了端坐在苇席上的永嘉公主。
那些目光或怜惜,或鄙视,或幸灾乐祸,仿佛一道道束人的丝线,结成大网,将永嘉公主牢牢的困住。
动弹不得。
同时又接受着世人的审判。
“姑姑……”
李丽质张了张嘴,清冷的眼中露出强烈的愤怒,却又无计可施,心中一片悲哀。
是啊。
我有圣人这样的父亲宠爱。
可姑姑的父亲,却已经不在人世了…假如我的父亲百年之后,我想必也会遭受这样的境遇吧……
说到底。
若是没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女子的命运,大抵便会如此凄凉,即便是大唐公主,也不曾例外。
众目睽睽之下。
永嘉公主垂下头去。
消瘦的肩膀
微微颤抖,眼珠在眼眶里打转,却依然故作坚强,不让眼泪掉下来。
“昨日,二郎说要给我惊喜……”
“可他被侯大将军挤兑,自己还在低调做事,又拿什么给我惊喜呢?更何况,他还是漱儿的驸马!”
“我这个做姑姑的,本就不该对侄女婿动心,如今又在奢求什么呢?”
“还是我贪心了啊……”
永嘉公主可怜的像个孩子,心中一片凄凉。
就在这时。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各位夫人小姐,麻烦让一让,让奴婢过去,有人给永嘉公主送礼物来了!”
人群涌动中。
一名侍女高举着一个卷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嗯?
又是卷轴?
不会又是皇帝陛下送来的吧?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侍女气喘吁吁的小跑到永嘉公主面前,恭敬
的呈上卷轴。
“公主殿下,有人从外面给您送来了礼物,特为您在仕女宴上添彩。”
这……
竟有人送本宫礼物?
永嘉公主抬起头,噙着泪珠的美眸圆睁,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愣在了原地。
“拿过来吧。”
一旁的李丽质,顺手将卷轴接了过来,随口问道:“可有问情来人,是何人送姑姑礼物?”
侍女低头恭敬道:“回公主的话,送公主殿下礼物的,是房家二郎——房遗爱。”
什么?
房遗爱?
众人全都愣在了当场。
房遗爱的大名,长安城谁人不知?
这位房相家的二公子,从小粗鄙不堪,脑袋里像是少了根筋,是有名的大棒槌。
几个月前,忽然声名鹊起。
两场宴会,出了几篇绝世之作,直至今日,人们都还提及“满堂花醉
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梦春楼的花魁娘子。
更是凭借一首《赠诗诗》,直接身价倍增,隐隐成为长安十大花魁之首,风头一时无两。
可三个月前。
房遗爱竟当街与侯大将军拔刀相向,险些被当场斩杀,在那之后,便像是消失了一般。
如今,在这仕女宴上。
他竟堂而皇之的送永嘉公主礼物。
这又是几个意思?
他难道不怕惹怒了侯大将军吗?要知道,那位陈国公刚经历丧子之痛,还在气头上呢。
“哈哈哈哈……”
韦氏忽然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指着卷轴嘲笑道:“竟是房二傻送的礼物……他这种粗鄙,还能送什么好东西,不会是幼童的涂鸦之作吧?”
现场出现一阵哄笑。
房遗爱糟糕的名声,一直响彻了长安十几年,提及房家
二郎,人们对他的印象,惯性的觉得还是二傻子。
这种情况。
绝非短时间内能扭转过来的。
“启禀王妃……”
旁边传来一声弱弱的声音。
众人扭头一看,正是那名送卷轴的侍女,正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地,还未曾离去。
“贱婢!你怎么还在这里?”
韦氏怒斥道:“这仕女宴上,都是名门之秀,天之骄女,你一个贱籍混在这里作甚!”
侍女吓得浑身一颤,低头恭敬道:“启禀王妃,方才送礼的那人让奴家转告永嘉公主,这卷轴是一幅画……”
“什么?还真是画作?”
韦氏愣了一下,随即望着侍女,讥笑道:“你该不会告诉我,这幅画是房遗爱所作吧?”
侍女咬了咬嘴唇,低声道:“王妃,那人还说,这确实是房家二郎亲自作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