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邻居们纷纷打着招呼。
王家在李家村也属于大门,虽然他们老李家人丁兴旺,个个都是男胎呢。
“老王呀,你们老大有传回来信儿没?”
如今正是农闲,豆大的太阳毒辣的悬挂在天上,他们这些以地为生的农户,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上地,所以有那谈兴浓厚的,期望得到一些消息,也好打发着漫漫长日。
“哎.....”
老王叹息一声,正要答话。
眼中那进村的小路上,却是出现一个小黑点,霎时间他的话头顿住。
连忙凝神,瞪大眼睛看去。
那小点移动的很快,必定不是走路,或是赶牛的。
他的心不禁砰砰砰跳起来。
虽然不能确认一定会是他大儿的消息,但是万一呢?
树荫底下的众人,不由也注目望去。
“额滴个乖乖!俺真的好想看到是骑马的兵士,还是两个人。”
有眼力好的人忍不住发出声音。
他们这样宁静的小山村,县里穿着皂衣的官差过来都能够谈论半天,更何况是骑着马,背负着令旗的兵士。
众人的目光不由瞥一眼老王。
心中忍不住泛起嘀咕。
看来王家的老大真的是死在战场了!
不然哪会有人兵卒们过来送信。
这样也很不错了,以往他们村服役死去的人家,可是连报信也要等个把月左右,县里同知到里长,里长同知到家里。
哪里会专门过来跑一趟呢。
若不是早知道仗都打完,骑马来的两个兵卒,他们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来报丧,而是又要征兵!
两名骑马的兵士,背上背着‘宁’字小旗,头上带着大大的宽沿帽子,顶着大大的烈日,一路风尘仆仆的跑马而来。
到得近前,勒马停下。
“吁~!”
“敢问,王大虎家往哪边走?”
京营五军都督府前军第六大队,第五小队什长赵德,抿了下干渴的嘴唇,涩声问道。
烈日下这么奔走,他的喉咙都要冒烟,连忙取下马背上的水袋,咕咚咚的灌水。
按说这么热的天,除了紧急的军务之外,很少有人会大中午的还在赶路。
而报丧这样的事情,明显不属于紧急军务。
被派到这样的活,还要受这样的罪,按说赵德应该心情不怎么美丽,更不会给这些泥腿子好脸色。
可此时的他却出奇的有耐心。
他问完话之后,众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看向那个哆哆嗦嗦的中年汉子,他也只是挑眉示意那汉子说话,也没有放声呵斥催促。
大槐树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老五身上,这个面色黝黑皮肤粗糙的方脸汉子,听到王大虎的名字。
顿时心中升起一股痛意,脚步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
他张张嘴,又张张嘴,才发出声音。
“.......敢,敢...敢问兵爷,王大虎他,他,他...我是他爹!”
最终一个爹字,让赵德的面色肃然一敬。
也知道这位中年汉子为什么脸上悲痛莫名。
他翻身下马,身后人同样。
“这位老哥,这是王二虎的遗书。”
遗书二字,明明白白的宣告王大虎的结局。
死了。
王老五被风吹雨打的脸庞上,瞬间呆如木鸡,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皱巴巴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深刻的悲痛,只是那本就佝偻的身子,越发弯曲。
赵德举着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那封遗书没有人来拿。
“老哥!王二虎是好样的!临阵杀敌三人!得太子殿下嘉奖,亲自嘱咐抚恤金必须亲自送到您手中!”
他咽咽还有些干涩的喉咙,安慰着。
实际上他们这么迅速的跑这一趟,的确是因为太子的吩咐。
王老五呆呆的接过遗书,沉浸在悲痛中的大脑,还没有消化‘太子’‘抚恤金’之类的话。
在旁的其它人却是听到这几个字,精神猛地一抖擞。
好奇心犹如猫爪似的,挠的人心头发痒,终究忍不住开口。
“兵爷!敢问...抚恤金是多少,哦,不,是什么个章程?”
这么直白的问出,终归显得目的太明显,故话头又转过去,问问规章制度。
听到问话,穿着软皮铠甲的赵德也不以为忤,而是拍拍王老五的手,将他的心神拉过来,又朝着西边的方向拱拱手。
“太子殿下恩德!大大提升咱大明将士的抚恤金额!”
这句话出,引得李家村人靠近几分,本来还有些的窃窃私语声也消失不见,大家伙都竖着耳朵认真听起来。
赵德话落,身后之人也拿出随身携带的银子,塞到王老五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