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玄安父子毙命之后,菩萨蛮随手扯下一块布条绑住左臂的伤口,然后持双刀加入战局,在四名同伴的默契配合下接连击杀五名北燕察事厅高手,剩下数人带伤逃走。
失去主心骨的北燕骑兵四散溃逃,又被草莽豪侠痛打落水狗追杀近半,最后只有百余骑逃了出去。
矮山之巅,北风猎猎。
菩萨蛮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依旧戴着面具,双刀放在身边。
名为陶保春的中年男人走到近前,关切地道:“大小姐,你的伤势严重吗?”
菩萨蛮微微摇头,继而问道:“陶叔,兄弟们伤亡情况如何?”
陶保春面露哀戚,轻叹道:“折了九人,另有二十一人带伤。”
这个战果看似不可思议,但菩萨蛮所率百骑皆非庸手。
陶保春本人、名叫席均的神射手、名叫羊胡宁的矮个子以及魁梧大汉季山,他们四人在北地绿林皆是能排上号的高手。
其他人亦是陶保春口中那位帮主亲自培养出来的剽悍之士,若非菩萨蛮的身份特殊,根本召集不到这样一支精锐至极的队伍。
菩萨蛮探手取过斩马刀,细心地擦拭着,轻声道:“将李玄安父子的首级砍下来,祭奠死去的兄弟之后,挂在东阳路首府的城门楼上,给那些草菅人命的官儿提个醒。阵亡的兄弟和受伤的兄弟,按照帮里的规矩抚恤。另外你让爹爹从我的存银里拿出一半,分给今日参战的所有人,受伤的多拿一份,阵亡的多拿两份。”
陶保春应道:“是,大小姐。”
菩萨蛮将斩马刀上的血迹擦干净,起身将其交到对方手中,平静地说道:“劳烦陶叔将兄弟们带回去,还有我这把刀。”
陶保春接过长刀,迟疑道:“大小姐真要去南齐淮州?”
菩萨蛮颔首道:“爹爹本就是让我南下代他履约,只不过是刚好得知李玄安的行踪,因此才召集大家做这件事。爹爹以重诺笃行立足绿林,既然答应要帮那位陆姓富商,且他实在脱不开身,我自然要承担起责任。”
陶保春不好相劝,便详细地介绍道:“我已探查过广陵陆家的情形。陆通颇有心机手腕,但是为人处世没有什么问题。他的独子名叫陆沉,据说寡言守拙,开年后代替其父行商北地铁山城,近况则不得而知。”
菩萨蛮语调放缓:“陶叔不必担心,我去广陵教会他内门心法便离开。陆家父子何等人物,其实与我并无关系。”
陶保春自然认同这个想法,只是略有些担忧地道:“广陵毕竟是南齐疆域,织经司布置在淮州的探子极多,大小姐还是要小心着些。这样吧,我让席均和季山带上十余名兄弟潜入广陵城,他们二人行事稳重机警,不会打扰大小姐,万一出现变故也能有个照应。”
菩萨蛮没有倔强地坚持,轻声道:“如此也好。”
陶保春离开后,她看见谷地中的同伴分为两拨,大部分人带着阵亡兄弟的遗体悄然北上,另有十余人转道向西——席均等人当然不能从盘龙关或者北线进入淮州境内,他们要绕一个大圈,从衡江上游百余里处潜入南齐,再取道渡江北上进入淮州,这也是她提前备好的路线。
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喜喧嚣,因此席均没有来请示是否同行。
日光偏西,菩萨蛮伫立良久,缓缓取下脸上狰狞的面具。
山风吹拂着鬓边青丝,她最后看了一眼北方辽阔的天地,转身朝山下行去。
……
翌日拂晓之时,近百骑来到这片谷地,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所有人尽皆愣住。
直到有人发现了两具无头尸身,盘龙关掌团都尉宁理很快便确认这是李玄安父子。
一股荒谬的感觉在他心头涌起——察事厅及军方筹谋大半年、前后损失上百名精锐密探、两万精骑枕戈待旦、先夺盘龙关再收复淮州全境的第一套方案就此化为泡影?
从地上的尸体状况来看,李玄安显然是遭遇到极其强大敌人的伏击,但他的部属并未全部死亡,有相当一部分逃了出去。
宁理肩负着接应的任务,在南面等到半夜都没有发现李玄安的踪迹,于是只能带领部下北上查看,最终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景。
哪怕他再如何不愿相信,李玄安一死也意味着前期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这会就算北燕朝堂上比李玄安地位更高的人投奔南齐都没用,萧望之和裴邃又不是蠢货。
宁理暗暗吞咽着唾沫,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
广陵府那边的动静迟早会被淮州都督府察觉出异常,说不定苏步青此刻已经在调查自己。
原本宁理只是打一个时间差,在织经司搞清楚真相之前,北燕极有可能夺占盘龙关,到那时他身份暴露也无关紧要,可现在该怎么办?
心念电转之下,宁理很快便做出抉择,他尽量平静地让一部分人回盘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