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又道:“至于青田城,从七月初四我军开始作战,一直到七月初八我军肃清城外并开始围城,这五天的时间并不短。早在十多天前,定威军都指挥使徐温便将我军的作战计划送去了北面,扣掉路上耽误的时间,伪燕主帅张君嗣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再往青田城内增派五六千援兵。但是根据我军前线的哨探回报,张君嗣没有这样做。”
林溪沉思道:“北边明知萧大都督打算围点打援,却没有提前增援青田,是不是说明他们也想在城外与我们决战?”
“没错。”陆沉神色从容,这段时间风吹日晒又增添了几分坚毅,继续说道:“张君嗣和王师道通过徐温这个内奸,提前得知我军的作战计划,接下来他们便有两个选择。其一是提前增兵青田城,用坚固的城防打消我军北伐的决心,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
“如此一来,他们便只有第二个选择,假意后撤收缩防线,同时慢慢集结重兵,在我军因为攻城疲乏时,一举南下青田谷地,用正面对决的方式击溃我军。”
“围点打援的奥义在于出其不意和以多打少,利用时间和空间形成局部战斗的绝对优势。只是很可惜,敌人已经提前得知我军的计划,出其不意无法做到。敌人让青田城死扛一段时间,然后抓紧集结大规模的军队,我军也无法以多打少。”
陆沉不急不缓地说着。
林溪终于明白过来,可是心里立刻浮现一个更大的疑问:“既然如此,为何你们不拦下徐温的人,反而让他顺利将情报送出去?还有,你们已经知道敌人有了万全的准备,谋夺涌泉关和在青田城围点打援的策略都已经失效,萧大都督为何还要挥军北上?”
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陆沉这家伙此刻毫无被人看穿计划的失落,反而隐隐有种奸计得逞的狡黠。
虽然心中很好奇,她还是柔声说道:“若是关系到机密军情,师弟不要告诉我。”
陆沉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昏暗的天色,轻声道:“师姐且听我慢慢道来。”
……
北燕东阳路,通山城。
此地位于青田城北面七十余里,二者分别位于永丰道的北端和南端。
永丰道便是从淮州北面进入北燕东阳路的唯二通道之一,另一条路就是被涌泉关堵住的山间小道。
通山城不及青田城重要,但是可以在后方给青田城提供支撑。
开战以来,此地及永丰道已经完全戒严,察事厅的探子和军方精锐游骑封锁往南的通道,避免己方的兵力部属被南齐探子探知。
城内临时帅府,张君嗣戎装在身,陈景堂和王师道神色肃穆,堂内还有一员年近四旬的武将。
此人名叫朱振,现为沫阳路兵马都总管,乃是大将军陈孝宽之下第一人。
王师道看向朱振问道:“朱将军,沫阳路情形如何?”
朱振白面短须,神态儒雅,缓缓道:“南齐厉天润蠢蠢欲动,靖州军已经接连犯境,不过陈大将军应对妥善,在各处要冲险地皆已整军备战。接到枢密大人的军令后,陈大将军判断厉天润这是在呼应萧望之的反攻之举,意图吸引我军留守原地。”
陈景堂微微颔首,陈孝宽为人谨慎沉稳,即便抽调兵力后撤东进来到通山城,他也能从容应对厉天润的试探。
王师道接过话头说道:“东阳路这边,涌泉关八千守军枕戈待旦,目前还未发现周遭有齐军的身影出现。敌方实力强悍的飞云军驻扎在关外十余里处,显然是在等待进攻的时机。”
朱振便道:“敢问王侍正,青田城战况如何?”
王师道目光沉静:“如今已经探明,负责轮流攻城的是南齐京军南衙振威、定威两部,虎威军于一旁掠阵。日前,萧望之已经率领坪山军抵达青田城外。按照我等的估计,萧望之麾下几大精锐,镇北、来安、泰兴诸军在暗处隐藏,只等我军援兵仓促南下,他们便可以一涌而出。”
张君嗣插话道:“这些天粮草已经相继运来,可供十万兵马三月之用。朱将军,沫阳路后续兵力何时可以抵达此处?”
朱振沉吟道:“我已率一万精锐提前赶来。陈大将军遵照枢密大人的军令,又抽调出三万兵马,可在六天后抵达。江北路三万兵马,约在九天后抵达。”
张君嗣连忙计算,若是加上青田城内的守军,己方大概总兵力在十一万左右。
齐军满打满算则有十二万左右。
局势仍然不容乐观。
陈景堂见状便道:“张将军不必忧心,别忘了我们在新昌城一带还有两万守军,另外主力骑兵一万五千人也正在赶来。”
堂内众人此刻不由得振奋起来。
十五万对阵十二万,至少己方兵力占优,而且齐军数支军队连续攻城疲惫不堪,胜负的天平逐渐倾斜。
张君嗣一阵长考,神色轻松地道:“此战可为。”
陈景堂面露微笑,转头对王师道说道:“请王侍正想办法给青田城内守军传送消息,我军定于十二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