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辰看着眼前头发半白的老人,忽然没了再追问下去的兴趣。
“祖母不问问孙儿,这次突然回来是想要做些什么吗?”
吴老夫人抬头看见一双冰冷如寒冰的眼睛,浑身一震,只觉那片寒凉直达心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正好十年。
“辰哥儿,她虽做错了事,但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你千万莫做傻事。”
继母也是母,难道还能弑母不能?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孙儿听不懂。”
江景辰神情狰狞,冷笑道:“孙儿的母亲,早在孙儿刚出世时,就已经死了。”
吴老夫人捏着念珠的手微微颤抖,她忽然惊觉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眼前这位长房嫡长孙身上,可是还有余毒未清?是否依然无法活过二十岁?
若是有,若是不能,那他就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可活。
当初她同意威远侯为昭哥儿请封世子,也正是因为辰哥儿活不长这个原因。
满府上下都没人能想到,辰哥儿会在十八岁时,突然大老远从钱塘县赶回京都。
那么……辰哥儿回来的目的,难道真是想要弑母不成?
吴老夫人不敢继续再往深处想,脑海中只要浮现出那两个字便会让她寝食难安,江家绝对不能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子孙,必须要将人看紧才行。
“辰哥儿,咱们祖孙分别十年,如今你回来了,可愿多陪陪祖母?”
“在祖母身边尽孝是孙儿的本分,怎会不愿。”江景辰躬身一礼,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琢磨的笑容。
当天消息传遍侯府,离府十年刚刚归来的三少爷,在长房老夫人的寿安堂安居了。
整个东府,就数寿安堂的院子最大,共有三间上房,每间左右耳房各二,另有数间厢房,后罩房,以及整座侯府唯一的小厨房。
江景辰五岁之前,衣食住行都在寿安堂,五岁之后才搬到启祥阁,生活起居便交由小郑氏照顾。
她真是把他照顾的很好,好到差一点点就要了她的命,若非游历天下的张神医正好在京城出现,他真就要死了。
回想起往事,江景辰眸光越发阴沉。
……
晚膳时,两房主子齐聚东府正院。
威远侯府二房老太爷还在世,膝下几名庶子都分出侯府另过,如今侯府里的三位嫡出老爷,皆是二房老夫人郑氏所出。
到了江景辰这一代,连同他在内,共有七位少爷,九位小姐,两房加起来二十几位主子,若单从血缘上讲,长房老夫人吴氏反倒成了外人。
“辰儿,先向几位长辈问安。”
作为家主的威远侯先是让江景辰向几位长辈行礼,江景辰逐一问候,随后便是同辈兄弟姐妹相互见礼。
侯府家宴不分男女席,一家子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不过众人的目光,时不时聚集在江景辰身上。
长相太过出挑是其一,其二则是为江景辰布菜的丫鬟,每每夹上一道菜,必先尝上一口。
这般做派落在有心人眼中,实在是膈应的很。
二房郑老夫人见状,出言呵斥道:“辰哥儿,你这身边伺候的丫鬟也太没规矩了,若是不得用就换了吧。”
江景辰轻咳了几声,青玉立刻盛了半碗高汤,依旧先浅浅尝了一口,担心过汤便吹了吹。
“公子,这汤不烫了。”
她的这一番举动,直将那些同辈的兄弟姐妹惊得目瞪口呆。
一旁的丫鬟们更是震惊不已,心中暗想:这丫头,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江景辰喝了两口,眉间微蹙。
一旁的青玉立即接口道:“是吧,我也觉得这味道不怎么样。”
在座众人:???
他说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啊!
小郑氏笑了笑:“想来是辰儿在外祖家吃惯了好的,也是,江南富庶之地,什么好东西没有,吃不惯侯府里的菜也是正常。”
威远侯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味,忍不住低声呵斥:“不会说话就别开口。”
郑老夫人放下筷子,将目光投向了江景辰,面色不愉,淡淡开口问了句:“辰哥儿,这是摆脸色给谁看呢?”
江景辰淡淡道:“我自小脸色就不好,摆与不摆都是一个样,叔祖母莫要误会了。”
一句叔祖母便点出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同样是威远侯嫡出,昭哥儿是唤她二祖母的。
一字之差,显出了亲疏远近,可从礼法上来讲,那声叔祖母又是没有叫错。
郑老夫人胸中郁气难发,脸色越发阴沉,有心想要开口教训,却又顾忌着长房的寡嫂在场不好越过。
“倘若在你外祖家也就罢了,这里是京城,辰哥儿,你是侯府少爷,一言一行都按照侯府的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