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罢,李谨言将屋内闲杂人等挥退,方才把宫内发生之事简单概述,随后询问道:“敢问先生,可有良策助母后夺回凤印宫权?”
庄延朔饮罢一杯,摇了摇头,轻叹道:“后宫之事非前朝之臣可参与,您是王爷,是圣上嫡子,也是前朝之臣,切不可逾矩。”
李谨言不甘道:“母后遭奸人陷害,身为人子,岂能袖手旁观?”
庄延朔眸光一扫,轻笑道:“王爷,您是想替皇后娘娘夺回凤印宫权,还是想要争夺储君之位?”
李谨言深深蹙眉,询问道:“先生此话何意?”
庄延朔正色道:“即便皇后娘娘夺回凤印宫权,也无力帮助王爷坐上太子之位,这一点,王爷想来心中应当十分清楚。”
若能帮,早就帮了。
何至于现今还只是个王爷?
李谨言默然无语。
庄延朔自顾自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王爷可知现今朝堂局势?”
李谨言眸光闪动,谦逊道:“还请先生指教。”
庄延朔很是满意这般态度,举杯饮罢,缓缓开口道:“圣上要废政事堂,可政事堂以三省主官为首,故而,圣上不仅仅是要废政事堂。”
李谨言心中一惊,询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父皇要动三省?”
庄延朔淡淡道:“三省若在,政事堂便会一直存在,因此,想废政事堂,必动三省。也正是如此,三省主官才会站在圣上对立面。”
李谨言顺势说道:“若果真如此,三省主官为何至今无有动作?”
庄延朔含笑道:“王爷为何会认为三省主官无所动作?”
李谨言面露不悦,沉声道:“本王代掌工部,日日参与早朝,岂会不知三省主官动作。”
庄延朔转动手中酒杯,似在思考些什么,好一会才开口道:“朝堂之上,王爷能看到,旁人也能看到,这并非重点,关键是朝堂之外所发生之事。”
不等询问,他便继续说道:“圣上心怀天下,所思所想不拘于一城一池,三省主官乃是辅佐大臣,眼界自然不低。王爷所见,皆是人愿所见,未能见之事,才是关键。”
从始至终,三省主官都未曾表露出反常之举。
要说这里头没点门道,李谨言自是不信,可又说不出这里头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知之事。
“朝堂外所发生之事,本王所知有限,还请先生解惑。”
“王爷言重,草民不过山野匹夫,所知亦是不多,只是觉得近来有些怪事频发。”
“先生所言是指何种怪事?”
“譬如说,江湖传言,圣上成立海运司,是为了将藏匿在海外前朝秘宝运送回京。又譬如说,京中忽然出现大批江湖人士。还有,江淮两道沿海州县,大批商贾聚集。”
言罢,庄延朔望着手中空杯,自嘲一笑。
李谨言陷入深思,良久方才开口道:“朝廷与江湖,泾渭分明,先生何故提及?”
庄延朔回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湖自古便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虽不涉及朝廷,却又与朝廷息息相关。据草民所知,庞相爷就与江湖人士渊源颇深。”
李谨言深感诧异,询问道:“先生说的可是中书令庞妙诚?”
政事堂只有一位庞相爷。
庄延朔接了句:“是中书令,亦是盐铁使。”
正二品中书令庞妙诚,兼任盐铁使,如今已是第七个年头。
大周立朝,初时不重盐利。
直至第二任盐铁使上任,置盐屯大获其利。
同年,盐铁使上表请收山泽之利,巡检视察全国盐铁。
当时设置盐屯,仿照屯田制度﹐征发人民充当屯丁,或出租给有力之家经营,按定额征税,盐屯由地方官管理。
直至第三任诸道盐铁使立盐铁法,于产盐处招民为亭户,专司煮盐。
当时盐以每斗十钱之价,尽数交纳给官府,由官府加价至一百一十钱出售,各地置监院管理,严禁私人盗煮及贩卖。
从此,征税变为专卖,朝廷收入大增。
直至庞妙诚兼任诸道盐铁使,又改进专卖制度,立新法。
官府将贱值收购亭户的盐高价卖给盐商,随其所至贩卖,禁过境州县征税以保证官盐畅销。
岭外诸州距产地遥远,盐商少到,则于其地置常平盐仓,商人不至而盐贵时,平价售与平民。
江淮要冲及产地置四场,十监以储盐、售盐,又置十三巡院以主持盐务,查禁私盐。
在庞妙诚兼任盐铁使之前,盐利每年只有四十余万贯,在他上任立下新法,仅用三年时间,盐利爆增到六百余万贯。
至此,盐利为大周朝最大收入之一。
庄延朔顿了顿,继续说道:“江湖上最大的盐帮,就是在庞相爷兼任盐铁使的第三年,一夜之间衰败,除了朝廷之故,当中亦是有江湖人士的影子。”
李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