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王面前,任何臣子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好在圣上并非只给棍棒,同时还给了一颗甜枣。
继两位监察御史、一位右威卫中郎将领三百禁卫军前往泉州之后。
圣上再下圣谕,钦封江景辰为巡察使,代天子巡视诸道。
同时,命羽林卫中郎将吕恒,领五十名百骑随行护卫。
此令一出,文武百官剧震。
只不过御史台无一人君前劝谏。
三省主官好似商量好一般,政事堂众相集体沉默。
文武百官完全看不懂当前局势,更是不敢冒头。
先前,江景辰在淮南道时,就曾担任过黜陟使一职。
不过半年时间,再次出任巡察使,更为重要的是“代天子”三字。
一时间,江景辰之名传遍京城,圣宠无二。
巡察使巡视地方,执掌纠察官吏、民生之权,另加“代天子”三字份量。
简单来说,只有他不想管之事,没有他不能管之事。
所有人只看到了表面风光,没有人知道江景辰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朱府。
杨士钰满脸惊愕,不禁感叹道:“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江景辰竟然会如此受宠!”
朱全章嘴角挂着浅浅笑意,眼神深邃,轻声道:“看待事物,不能只被表象所迷惑。”
杨士钰皱起眉头,犹豫道:“难道说圣上此举另有深意?”
朱全章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一块玉坠,缓缓说道:“说不上有何深意,不过是引蛇出洞罢了。”
杨士钰心中一寒,惊呼道:“江景辰是诱饵?”
朱全章淡淡道:“圣上行事向来深谋远虑,既然已经派遣御史台的人前往泉州,那么江景辰的作用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杨士钰顺着思路细想,迟疑道:“您的意思是,圣上真正的目的,是想引出那三位出手?”
朱全章微微点头道:“无风不起浪,海船被劫一事多半不假,寻常水贼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这其中,必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杨士钰询问道:“那江景辰此行,岂不是凶多吉少?”
朱全章摇了摇头,轻叹道:“若做别人,十死无生,可若是江景辰的话......此子,老夫琢磨不透。”
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
杨士钰没懂话中之意,想要再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益寿宫。
皇太后念完最后一段经文,方才走出佛堂。
魏秉文等候许久,心中焦急,询问道:“祖母这时命孙儿进宫,可是有事交待?”
皇太后落座,品了一口香茗,缓缓开口道:“是急着去找江景辰吗?”
魏秉文点了点头,回答道:“他现今受封巡察使,代天子巡视诸道,孙儿总觉得圣上是为了调查海船被劫一事。”
皇太后轻叹道:“既知他是为了此事,你还要去找他?”
魏秉文没听明白,询问道:“祖母是觉得这时候不该去找江景辰吗?可是孙儿担心......”
皇太后抬手,打断道:“夹私一事自有梁王出手,你不必担心。眼下圣上要处理的是海船被劫一事,若这个时候前去找江景辰,必然会招惹圣上注意。”
魏秉文似懂非懂,追问道:“您的意思是说,这时候谁去接触江景辰,谁就与海船被劫之事有关?”
皇太后淡淡道:“海运司对圣上非常重要,但一系列的安排实在太过反常,很显然,圣上这是在用阳谋。”
正常情况下,最应当,也最适合的手段,该是一明一暗。
先头一队人马在明,后出发的江景辰在暗。
双明的安排实在太过反常,不合乎常理,也显得有些多余。
总之,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魏秉文逐渐冷静下来,接口道:“因为反常,所以更加令人疑惑,止不住心中好奇,即便明知有诈,也会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皇太后含笑道:“明知道有诈,谁会那么傻往里头钻?”
魏秉文不由愕然道:“那您说的阳谋是指?”
皇太后眸光闪烁,缓缓开口道:“圣上这是以人为棋,摆明车马,邀对手一战。”
棋局如战场,最忌讳未战先怯。
棋逢对手,一方已亮明底牌,另一方岂有不入局之理?
既然棋局已开,任何人在这时候前去接触江景辰,都有可能成为圣上的棋子。
只要是棋子,就会有随时被舍弃的风险。
谁是车?
谁又是马?
魏秉文好像听懂了,好像又没懂。
皇太后也不多言,只道:“你要谨记,从此刻开始,直至棋局结束之前,乖乖在海运司当差,做好本分,其余诸事无需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