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和有些惊奇道:“这孩子无缘无故地指着那缸,可是有什么蹊跷?”说罢,拿来了油纸伞,遮在姚氏头上,二人抱着岳飞走近缸边。
这两口大缸原本是冬日储水所用,现在正好空置在那里,姚氏抱着岳飞来到缸边,就见他将手伸出,紧紧抓住缸沿。
姚氏更是奇怪,问丈夫说:“莫非这孩子是想要到缸里玩上一玩?”
岳和笑了笑,说道:“应该是孩子心性,想要见一见这新鲜事物,不如你就抱着他坐在里面玩一会,我给你二人遮雨。”
这边姚氏坐入缸中,岳和立在一旁打着油纸伞,看到这个情形,岳飞显然并不满意,用手拽着岳和袍子下摆,将他向另一口缸的方向拖。
岳和哈哈大笑说:“这小家伙竟然连为父也不放过,好吧,且让为父也发一回童趣。”说完自己也跳入缸中,伸手将伞置于岳飞母子头顶。
一家三口刚刚坐定不久,正在玩闹,就听到远处天崩一般一声响亮,瞬间便有滔滔洪水漫将起来,转眼之间,便将这岳家庄变成一片汪洋,整村百姓全都随波漂流。
这一变故,令众人始料未及,眼看大水袭来,姚氏一手抱着岳飞,另一人拉着丈夫,哭着说:“为何会有这般祸事,我等该如何自处?”
岳和此刻也是心中大乱,但却安慰道:“夫人,这恐怕是天数,飞儿托付于你,既然老天许我半百得子,又遇道人说他必将前程远大,想必定有神佛护佑,若是得逃此劫,还仗夫人保全岳家一点血脉,就算是我此次葬身鱼腹,也可瞑目。”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大浪掩来,岳和手略一松,啪的一声,两人被大浪冲散,随水漂流,不知去往何处。
姚氏大声哭喊丈夫,可是这滔天洪水,漫山遍野都是黄茫茫一片,哪里还有回音?她只得将襁褓中的岳飞紧紧裹在自己怀中,害怕孩儿受凉,喃喃念叨着神佛保佑。事发突然,再加上阴湿寒冷,姚氏心中一堵,便悠悠昏了过去。
而怀中的岳飞此刻哪有睡意,虽然将身子藏在母亲怀中,不至寒冷,但大缸之中,随波逐流,也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就算知道自己福大命大,不会死在这洪流之中,但心中仍然不免忐忑,而且也不知道自己一番操作,能否救下父亲的性命,不由在内心长叹一声。
过了许久,水势渐缓,姚氏慢慢醒转过来,抬头望去,就见到岸边有人嘈杂,原来这不知到了什么地界,岸边有庄户人家,见到水中漂流的箱笼物件,正在争相打捞。
姚氏有心呼救,但这些时候水米未尽,喉咙内如同火燎一般,哪里能出得声来?
原来黄河内决,洪水一路竟将姚氏母子二人冲到了河北大名府内黄县境内,这个村子叫麒麟村,里面有一户富人,名叫王明。这天醒来,心中若有所思,就叫家人王安叫了过来,说道:
“王安,昨夜我了一梦,甚是蹊跷,你且进城去请个算命先生来为我解一解。”
王安笑着说:“老爷,此去城里来回五六十里,何苦要劳我双腿,我前些时候在城中书坊中买了一本《周公解梦》,不如我来给你解解如何?”
王明笑骂道:“你这狗奴才,明明是怕走路,你哪里会解什么梦来?也罢,且听你如何说?昨夜三更时分我突然梦见空中火起,火光冲天。你来说说,是何凶吉?”
王安略一思索,笑道:“恭喜老爷,这是要遇贵人啊。”
王明心想,这农家村庄,哪里来的什么贵人?正要斥责王安,突然听到门外人声嘈杂,就吩咐王安前去看看什么情况。
王安出去片刻,看清楚情形,飞奔来报:“不知道什么地方发了大水,现在河边流着许多家伙物件,村里人正在抢夺,因此喧嚣。”
王明听了这话,便与王安一同前往岸边观看,只见众邻舍拿着锄钩,正往水中乱抢顺流而来的东西,不由心中叹息。就在这时,远远望前一口大缸漂了下来,看着漂到岸边停了下来。里面坐着一个妇人抱着小孩,正是姚氏母子二人。
这王明平日里便乐善好施,见到姚氏母子,连忙唤人将大缸捞将起来。
王明走上前去,向缸内问道:“这位夫人,你从何处漂流而来,家住何处,姓甚名谁?”
谁知姚氏连续漂了几日,口中干渴,再加上未曾坐满月子,身子本来就虚,自然是头晕眼花,此时刚刚上岸,正是惊魂未定之时,哪里听得清问的什么。
王明连问数声,姚氏才醒转过来,抬头看过来,就见一个五旬男子,身着锦袍,头戴员外巾,正在问询自己。连忙跪倒在地,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妾身是相州汤阴县岳家庄人氏,突然黄河内决,洪水泛滥,夫君被水冲散,不知死活,人口田产尽数淹没,只有妾身命不该绝,怀抱小儿漂流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