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皇帝与郑皇后坐在同一辆车中,蓬头垢面,相对无言,就在这时,听到外面有金兵呵斥之声,于是道君皇帝往窗外看去。只见数名金兵来到后面一辆牛车之中,将韦贤妃拖将下来,扶到马上,车中其余嫔妃见状,哭泣出声,于是金兵大声呵斥,命其不得哭出声来。
道君皇帝再看韦贤妃,只见其坐在马上,面如死灰,想必她也知道自己此去遭遇,但却无能为力,任由金兵驱使,往完颜宗望大营而去。路过牛车之时,道君皇帝数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将身子埋进黑暗之中,一旁的郑皇后也只有转脸落泪而已。
当夜,道君皇帝彻夜未眠,直至天明,才有金兵将衣衫不整,泪痕满面的韦贤妃送回,昨夜之事,不言可知,道君皇帝见到,也只是无奈叹息。
又一日,正行进间,道君皇帝突然听到后方有人呼救、哭喊,他听得真切,应是自己嫔妃曹才人之声。又过不久,只听外面监押金兵笑道:“这班兄弟,竟然在那妃子如厕之时色心大发,于这光天白日下便做将起来,实在可笑。”道君皇帝听后,双目垂泪,却不敢言,只能任由曹才人的哭喊之声渐渐远去。
大队人马行至相州境内时,连日大雨不断,牛车尽皆渗漏,众人无奈,乞进金兵营帐之中暂避,却不想一夜之间,各处营帐均传来妇女哀号之声。至天明时金兵将数十具衣不蔽体的尸首拖出营帐,扔到路旁,而后继续上路。如此种种,在北归途中时有发生,道君皇帝只是长吁短叹,却也无可奈何,再加上食物匮乏,又连日风雨大作,宋俘饿殍满地,沿路抛下无数尸首,惨不忍睹。
道君皇帝这边如此,钦宗皇帝那边也是一般,直至众人来至巩县,将要渡河之时,人马喧嚣。车中张叔夜听闻,起身询问,外面驾车之人说道:“将过界河。”张叔夜闻言,悲愤难抑,仰天大呼,扼吭而死。
两路人马于燕京会合,二帝相见,抱头痛哭,悲痛不已。又有金太宗诏谕,命将二帝押送上京觐见,于是二帝不得不继续承受颠沛流离之苦。
来至上京,一众君臣与妃嫔还未休整,便有金兵冲将进来,不由分说,将众人上衣剥光,而后以羊皮覆盖,又在脖颈处系上绳索,命其跪地而行。二帝及妃嫔众臣心中羞愤,但金兵皮鞭之下,毫不容情,于是无奈只能依从。
众人被金兵牵着,一路跪爬到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宗庙之前。此时金太宗正率众臣在庙前观礼,当众人来时,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对身边众臣及围观之人笑道:“卿等观这牵羊礼如何?当先二人,便是南朝的徽、钦二帝,后方数十人便是其朝中王公重臣及嫔妃。”
众人看向下方,只见底下宋人个个脖颈处拴着绳套,所有绳套俱被穿在一根长绳之上,不论男女,尽是上身赤裸,只覆以羊皮,人人眼神迷离,面如死灰。看着这些也曾高居庙堂,身份显贵之人如今这般落魄无助,围观金人无不大笑出声,齐赞金太宗创意非凡。
而后便由金兵牵着众人,绕宗庙一周,以之为礼,周围金人讥讽嘲笑之声不绝于耳,下方二帝等人无不羞愧欲死。待得祭祀完金太祖,二帝等人又被安排至不同处囚禁起来。
钦宗皇帝来到自己与朱皇后的囚室之中,只见屋中土炕上铺着稻草,上面又盖着毛毡,中间只有一张方桌,两把矮凳,昏黄的光线透过墙上一方小窗射入昏暗的囚室之中。土炕的角落中,朱皇后紧紧蜷缩着身体,将自己藏在阴影之中,整个人目光呆滞,神思恍惚。
钦宗皇帝见之心疼,便走上前去,用手轻抚,却不想朱皇后大惊失色,连声惊呼:“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钦宗皇帝心中苦楚,只得将其紧紧搂住。过了半晌,朱皇后才平静下来,趴在钦宗皇帝肩头放声大哭。
正当夫妻二人相拥而泣时,囚室门被人打开,走进两名金兵,说道:“陛下有令,着朱皇后入宫陪侍!”钦宗皇帝悲愤难耐,便要冲上去拼命,却被金兵一脚踹翻,半晌喘不过气来。而朱皇后则是哭叫着被金兵拖出门外。
当囚室大门“哐当”一声,再次闭上之时,钦宗皇帝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钦宗皇帝一夜未眠,直至天明,朱皇后仍未归来,他心中焦急,便在金人送来餐食之时问道:“不知昨夜被陛下召入宫中的人如何?”
那人看看他,笑道:“昨夜被陛下临幸的女子在送回时看守一时不察,被其跳入池中自尽了,捞上来时我还曾去观看,果然如花似玉,美貌非常,着实可惜。”
钦宗皇帝听了此言,呆立当场,就连那金人何时离去也不知道,脑中只留下朱皇后临去之时悲苦,怨恨,绝望的神情。过了良久,才长叹一声,低语道:“也好,也好!”说罢放声大笑,但其笑之声,却有如哀号。
又过得数日,金太宗命人将徽、钦二帝宣至金帐,封道君皇帝为昏德公、钦宗皇帝为昏德侯,而后命人将二帝并少数王公重臣发配至五国城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