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皇帝在一旁听到,起身怒斥道:“便是狼狈,朕亦是天子,逆贼安敢辱我?”说罢抽出腰间佩剑,当胸一剑,将那卫士刺死,其余军士皆不敢言,跪地请罪。
随着众大臣与军民逃至江边,场面顿时混乱无比。其时扬州军民怨黄潜善刻骨,有司农卿黄锷逃至江上,军士呼道:“黄相公在此。”又对其数落道:“误国害民,皆汝之罪。”黄锷正要分辩自己并非黄潜善,早有性急的军士冲上,一刀将其斩首。另有少卿史徽、丞范浩继至,亦死。给事中兼侍讲黄哲方徒步,一骑士挽弓射之,中四夭而卒。是日,鸿胪少卿黄唐俊渡江溺死,谏议大夫李处遁为乱兵所杀,太府少卿朱端友、监察御史张灏,皆不知存亡。而相对应的,被冲散的百姓被害者更是不计其数。
吕颐浩、张浚二人自扬州逃出,一路马不停蹄,追至瓜洲镇方赶上高宗皇帝。好不容易寻得一条小船,君臣数人乘船过江仍不敢停,一直逃到京口这才稍歇。
此时高宗皇帝坐于水帝庙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从腰间取剑,在靴底上将自己杀人所留血迹擦净,而后抬眼望去。身边除了寥寥数人,百官皆不在此,诸卫禁军更是无一人从行。此情此景令高宗皇帝不禁心中暗叹,不知自己父兄当年若是早早离开汴京,是否也会像自己一般狼狈。
就在高宗皇帝逃离扬州当晚,金将玛图便以五百骑先驰至扬州,此时扬州守臣右文殿修撰黄愿已遁去,扬州百姓备香花迎拜金军入城。
来到城中,玛图问高宗皇帝所在,众人道:“渡江矣。”玛图连忙起兵追击,来到瓜洲时,江面空旷,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无奈之下,只得将拥挤于江边的百姓追杀一顿,收兵回扬州驻扎。
随后拔离速大军来到,屯兵于摘星楼下,一面命金兵在扬州城中劫掠财物妇女,一面来到运河处打捞陷于泥淖中的船只。
原来在听闻金军逼近天长军时,城中闻讯,百官富商,无论公私财物,皆以船只运输。一时间运河自扬州至瓜洲五十里内,舢舻相衔,仅通一舟。又闻皇帝百官尽皆出逃,军民更是慌乱不堪,纷纷抢夺舟船,意欲渡江南逃。却不料运河上船只过多,水浅难行,尽数陷于泥淖之中动弹不得。因此当金兵来时,船上物资尽被金兵所压,乘舆服御,官府案牍,无一留者。
高宗皇帝君臣南逃,将扬州繁华之地拱手让给金军,又因未曾捉住高宗皇帝,金军将所有不快尽数宣泄到江北十余万百姓身上。一时之间,金兵在扬州各处烧杀抢劫、奸淫掳掠,百姓逃生无望,要么沉江自尽,要么便成了金兵刀枪之下亡魂。而金兵劫掠之金帛珠玉,积江岸如山。
高宗皇帝逃至镇江,惊魂稍定,其余群臣也陆续来到,这一日退朝之后,高宗皇帝召重臣武将入宅堂议事。
见众人来到,高宗皇帝开口道:“姑留此,或径趋浙中邪?”奉国军节度使、都巡检使刘光世闻言,痛哭失声。高宗皇帝不明其意,便问其何故痛哭。
刘光世回道:“都统制王渊专管江上海船,每言缓急济渡,决不误事。今诸军阻隔,臣所部数万人,二千余骑,皆不能济,何以自效!”
原来王渊结交内侍康履,因而步步高升,搜刮了无数民脂民膏。听闻金军来到,便私自动用战船为自己运送财物,反将诸军置于江北不管,以至于数万兵马不得渡河,被追击而来的金军尽数歼灭。因此刘光世方有此言。
黄潜善听其说到王渊,恐节外生枝,便说道:“已集数百舟渡诸军。”
高宗皇帝听后,也不辨别真假,便说道:“如今诸军都已处置,不必多言,今日只议去留。”
此时吏部尚书吕颐浩早已看清高宗皇帝本心,只为一路南逃,但因自己身份不便说出,只是想要以群臣之口说出继续南逃的话来。但当日在扬州他与张浚不顾百姓而逃,至今想来,仍是羞愧不已,于是便长跪于阶下拜伏不起。
高宗皇帝不明其意,便看向黄潜善。黄潜善会意,便询问吕颐浩所跪何意。
吕颐浩以首叩地道:“吕某愿且留于此地,为江北声援;不然,金人乘势渡江,愈狼狈矣。”
此言一出,正中高宗皇帝下怀,便顺势说道:“如此,则宰相同往江上经略,号令江北诸军,令结陈防江,仍先渡官吏百姓。”众官得旨,各自退出。
出得堂来,王渊痛恨刘光世在皇帝面前参自己一本,但却不敢对其下手,只得将其手下江北都巡检皇甫佐拿下诛杀。当高宗皇帝知道之时,王渊已经杀了皇甫佐,问其缘由。王渊便借口皇甫佐“佐主海舟,济渡留滞,故而杀之”搪塞过去。
随后王渊又进言道:“暂驻镇江,止捍得一处。若金自通州渡江,先据姑苏,将若之何?不如钱塘有重江之阻。”一旁内侍听后点头称是,于是高宗皇帝也意属钱塘。
第二天,高宗皇帝召来黄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