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阳的这个姓很奇怪,姓宝塔的塔,叫塔成,那两个都姓张,刘小店就叫他们大张小张。
一行人在快到半夜的时候到了双阳县附近的一个屯子里,这个屯还挺大的,有百十户人家。
塔成父母都没了,只有一个弟弟,塔成没娶媳妇,却给他弟弟娶了一房媳妇。
父母故去后,一直是哥俩住着父母留给他们的三间房,弟弟成家后哥俩也没分家,一直是塔成住一间,弟弟一家住一间。
小五子半路上就给大爷塞了一些钱,因为这几个人都是他朋友,而且是在关键时刻能惦记他的朋友,怎么也得想法子招待招待。
所以刚进屯子,大爷就找了一家杂货店,进去买了一些酒肉,大爷抠门只是对自己抠门,关键时候还不糊涂。
到了塔成家,他弟弟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问这问那。他弟媳妇也出来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回屋了,表情不冷不热的,他弟弟还向大伙解释,她就是这么个人儿。
小炕桌摆上,围了一圈大老爷们儿,几杯酒下肚,大爷他们几个把这一年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抱头痛哭,都在感慨这劫后余生。
酒喝到后半夜才算完,屋子有点小,小五子和二牛就去外面抱了两捆稻草,在屋地上打了个地铺,他们老哥四个都睡在了炕上。
天还没亮时,小五子听那屋有人出去了,老半天都没回来,小五子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儿,他就起来了,用脚踢了一下二牛,二牛也马上坐了起来。
小五子和二牛都是穿着棉袄睡的,所以省去了穿衣的步骤,这是这些年的战争生涯养成的习惯。
二人悄悄地开门出去,外面还是很黑,但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了一线光明。
走出院子,听听外面也没什么动静,小五心里还纳闷呢,自己的这种预感向来是百试百灵的,怎么今天就不灵了?
就在二人琢磨是不是回屋时,就听见有人走过来了,不止一人,但也不多。两个小伙子正是耳聪目明的时候,还是能辨别出人数的大概数量的。
二人分开,一人找了个墙角隐蔽起来,顺手掏出枪来,并给枪上膛。
来了三个人,两个穿着便装的人斜背着大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前面有个穿着棉长袍戴着耳包的人,三人来的路线明显是直奔塔成家来的。
三人到了院门前并没有直接闯进去,那门本来就是开着的,三人拿脚踢了踢门,发出哐哐的声音。那个穿长袍的喊:“塔成,出来,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不到村公所去报备呢?”
小五子和二牛一看这不是要动手的架势,这很显然是来动嘴的,无非就是各种威胁恐吓,以达到他们的目的,这种人见多了,没多大能水,小哥俩又把枪揣了起来。
这时候天已经有些亮了,塔成他们几个也睡眼惺忪地出来了。
塔成认识这人,是村里的甲长叫史大埋汰,塔成去勤劳奉侍就是这个瘪犊子给抓去的。
塔成把院门又开了开,说:“史屯长呀,进屋吧,外边冷。”
史大埋汰说:“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你回来应该有干活的地方给开的回执吧?一会交到村公所去。”
塔成傻眼了,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上哪整那玩意去?
史大埋汰阴阳怪气地笑着说:“你可别说没有啊?你要是没有就是私逃回来的,我就得把你送回去。”
正在塔成急得脑门子冒汗的时候,小五子过来了,伸手搂住史大埋汰的脖子。“你是这个屯的甲长?来,借一步说话。”两人往外走了几步。
史大埋汰刚想问你是谁的时候,一本警员证递了过来,他虽然不认字,但这东西他常能见着,所以认识。
“哎呦,小长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见谅。”
小五子说:“这么早就起来,甲长可够辛苦的?说说吧,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让你这么上心?”
史大埋汰苦笑说:“哪有什么好处啊?不过是乡里乡亲的不好不给面子就是了。”
小五子掏出十块钱来,跟他握了握手,钱就到了史大埋汰手里,小五子说:“塔大哥是我带回来的,我给他作保了,一会我去跟你办个手续,但甲长一大早就来了,也不好叫你白跑一趟,一点小意思,史甲长买瓶酒喝,这下面子里子不就都有了吗?”
史大埋汰说:“行,既然有官面上的人作保,哪还用那么麻烦,小长官如果不走的话,来村公所喝点?”
小五子说:“不喝了,我们还有上边的命令在身,得早走,等下回来再和甲长好好唠唠。”
然后史大埋汰乐颠颠地领走了两个部下。
塔成也是个老实人,要不然也不会被抓丁,过来讪笑着,想说些感激话,小五子却对他说:“你去东屋看看谁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