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学录唱名结束,郑直才头一回听到了助教在讲啥,虽然依旧不是太清晰,却比之前好太多。他因为身高,所以被排在了队伍后边,光看这位嘴动,根本就听不见声音。
“……背书、授书、写仿,不可懈怠。”助教讲完之后,起身对众人行礼。
郑直跟着林玉等人回礼,待助教还堂之后,林玉才低声对郑直道“郑斋长带着俺们学斋的诸位先去斋内等候。”
郑直应了一声,走到正在院中窃窃私语的一众同学面前“荒斋各位同窗请了,林教授让俺们去斋内等候,请诸位兄台跟俺来。”讲完开始引导众人走向率性堂的那一片学堂。
国子监虽然只是三进院落,却占地广阔,监内六座学堂却不是六间房子,而是配属有庞大的附属院落。每座学堂内同样按照《千字文》分设学斋。
郑直带着众人很快找到门上贴着荒斋的院子,走了进去。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在隆兴观当家做主五年多。因此全程滴水不漏,没有让人挑出毛病。到了地方,郑直也就完成了任务,国子监的斋长可没有啥权力,他也没打算发号施令,直接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等着林玉。
“郑斋长。”正愣神,有人走了过来。郑直一看,赶紧起身,是石珤的外甥周棨还有乡党孟鹏“二位兄台也在此斋?还望见谅,俺还没认清人。二位叫俺五虎就好,何必见外。”
“礼不可废。”周棨不以为意,邀请孟鹏坐下,低声问“俺听人讲令兄要大婚了?”
“对。”郑直有些尴尬,他真不晓得,昨日见面时,郑虤也没有讲郑虎定亲了。可是否认不就让外人看出不妥了“刚刚定的。”
“咦?”旁边的孟鹏好奇的问“不是讲定了好几年了?”
“对。”郑直只能用此时的嘴扇彼时的嘴“好几年前就讲定了,不过最近才把婚书定下来。”好几年前?难不成保定的那个董氏当寡妇了?虎哥果然是个情种。
“那郑斋长……五虎三个月后就要回乡了?”周棨继续询问。
“一切都要俺家叔父还有兄长定夺。”郑直不得不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他很好奇,对方为什么对他多会回去这么好奇。
“啥?”直到中午休息时,郑直向分到地斋的郑虤求证,才明白,现实和他想的根本就不一样。不是郑虎定亲,而是郑虤。这女家也不是旁人,正是许家。
“咋了?”郑虤盯着郑直“俺瞅着许家的小娘可怜,自打俺退了亲,就茶不思饭不想,听她兄长讲,人都快脱形了。俺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总不能眼看着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郑直听着郑虤的鬼话不住点头,显然那个许泰比郑直想的还要胆小。这明摆着就是害怕孙銮把他咬出来,打算拖着郑家入局。可是这事完全是他作茧自缚,况且如今已成定局,他也无能为力“表兄昨个咋回事?”
“救人一命……”郑虤还在辩解,却不想郑直突然问赵耀庆,让他措手不及“不晓得,不定去哪胡混了一夜未归,姑父昨夜也很生气。”
郑直点点头,又开始听郑虤的胡言乱语。好不容易熬到未时末刻散堂,郑直赶紧简单收拾一下,向林玉告假之后出了国子监去找杨儒“赵耀庆到底咋样了?”
“督公很满意。”高德林笑着请白石坐下“已经为白镇抚请功。”
“多谢督公和高千户栽培。”白石学着电视上国民党特务的那套,赶紧起身,将身体尽可能的站直“卑职愿为皇帝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德林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手下能人不少,可是都是武夫,文化人真的没有几个。毕竟这里是东厂,名声让那些大头巾搞得臭不可闻,但凡认几个字的就摆架子。冷不丁冒出一位文士,他还真不习惯“坐坐坐。白镇抚对陛下的忠心,俺是晓得的。”
“卑职认为。”白石立刻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对陛下忠心,不能嘴上讲,要在实际行动中表现出来。怎么表现?督公是陛下钦命提督我们东厂,所以对督公忠心,就是对陛下忠心。同样的,高千户被督公委以掌刑,不折不扣、坚决完成高千户分配的任务,就是对督公的忠心。”
高德林大笑“白镇抚……老白,你这一套一套的,俺算是领教了。”大家都是人精,要想单凭几句话就获得高德林的信任,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倘若白石连表态都不敢表态,高德林又怎么会给白石成为亲信的机会“坐下讲,坐下讲。”
“卑职愚钝。”白石这才坐下,继续学着官场小说的套路,不敢坐整张椅子,以示恭敬。
“这案子是老白你的。”高德林当然看到了,只是有些东西真的需要考虑环境。这坐椅子的规矩,最起码东厂没有。也因此,白石完全媚眼抛给了瞎子“如今北镇抚司那审了一日一夜也没个结果,你有没有啥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