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是五月初二,三日后就是五月节。可已经有许多士人开始结伴携觞游天坛松林等处踏青。此时已是午后,不少人开始回城。郑直混在这些人中,总感觉格格不入。无它,桃花源内的一切给郑直留下的印象太深了。那里的纸醉金迷,酒池肉林,奢侈放纵,让他有种错乱之感。
城里多了很多把菖蒲,艾草扎成小捆出售的商贾。这些菖蒲叶子都是从安左门东侧的御河采摘的,此河由西向东,蜿蜒至南池子,它既是西苑三海的出水道,也是皇城筒子河向南流经太庙的出水口。郑直自然不会去买那东西,他昨个已经带着朱千户趁着夜黑风高,割了整整一船。据郭贴估计,够用个十年八年的都不在话下。
“克五毒,克五毒……”刚刚走进城门没多远,他就听到了有人吆喝,还不等他反应,就被周围的人裹挟着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扇摊“送扇子了,送扇子了……”
京师有五月节送扇子的习俗,所以不管郑直看得上看不上,稀罕不稀罕,手里都多了一把最多值一文钱的团扇。毕竟是送的,无法和他那把被张家下人抢走的,价值二十文的折扇相提并论。不过郑直很高兴,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往回走。
如今学舍已经全面动工,申府王府仓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朱百户,朱总旗,朱小旗三人都被他派去当监工,朱千户则留在方家胡同那里守着那三千两。这笔钱郑直准备找王增赎田,他已经和对方谈妥,两千两赎回,毕竟中间有损耗。虽然多花了五百两,不过那是靠近京师的五顷良田。想到这,他感觉浑身一阵燥热,没办法,他如今也算在京师有房、有田、有车了。房子虽然是处不大的二进院子,田虽然只有五顷,车虽然是驴车,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也真正有了属于自个的一方天地。
拐上十王府街,放眼望去,几乎家家户户都在中门贴上了黄纸,如同做法事一般。郑直初到京师时,也不懂,吓了一跳,以为谁死了,或者闹鬼。后来才晓得,这是京师习俗。
此地素来有“善正月,恶五月”的讲法。盖五月气候湿热,自古有请天师符和钟馗像来镇邪的习俗。因此每至端阳,市肆间用尺幅黄纸,盖以朱印,或绘画天师、钟馗之像,或绘五毒符咒之形,悬而售之。都人士竞相购买,贴之中门,以避祟恶。
这贴符之事也不用郑直操心,郭贴早早地买了,今早就贴了出去。原本他是准备五月节当日再贴,可是出了昨夜郑直偷菖蒲的事,这厮就改了主意。估计是嫌弃郑直的举动丢人现眼,怕他今个儿又去道观抢人家的黄符才出此下策。尽管郑直确有此意,甚至昨夜就打算动手。
刚刚到家,还没进门,就看到沈麟带着沈栓子从里边走了出来。见到郑直,沈麟行礼问候。
“麟儿咋了?”郑直看向沈栓子。
“俺家大娘子和大姐包了些粽子让二哥送来给解元尝尝。”沈栓子笑道“解元送了俺们那么多菖蒲,实在过意不去。”
“这有啥。”郑直脸不红心不跳的看了眼重新上岗的李五十。郭勋当然没有收回院子,可是郑直还是把李五十喊了回来看门“举手之劳。”他都看到了这厮的脸抽了抽。
沈栓子再次道谢,沈麟显然听不懂,站在一旁发愣。郑直笑笑“回去吧,今日就不上课了,麟儿这么乖,就当奖励。”
沈麟一听,顿时有了精神,猛然跳了起来。郑直一个不防,二人撞在一起,他怕伤到对方,立刻抱住了沈麟。
沈栓子在一旁一边笑一边看,对李嬷嬷的那个想法有了认同感,这也挺好。
郑直索性将沈麟扛起,带着沈栓子转身走进胡同,还没到沈家,就看到了门口等着的赵遂,对方依旧带着一个书童,挑着一副担子。看郑直如此童心未泯,微微一愣,赶忙拱手行礼“郑监生。”
“赵童生。”郑直放下沈麟回礼,沈栓子赶忙向赵遂行礼后,拉着沈麟跑去开门。沈家如今没有男主人,家里除了沈栓子看门外,只有内院的三主二仆。因此沈栓子出来时,把门锁了。
“郑监生留步。”赵遂看郑直转身要走,赶忙凑过来“末学后辈准备了一些粽子,菖蒲,还望前辈不要嫌弃。”
郑直看了看赵遂“赵童生应当晓得俺如今是啥状况,这对你并无好处。”
“俺自幼向学,却苦无名师指导,之前也曾许重金求学,却每每遇到名不副实,沽名钓誉之徒。遂也扫听了关于前辈的传闻,全都是无稽之谈。前辈这些日子的为人,俺们胡同里的人是有目共睹。俺不信自个的眼睛,难道要信旁人的嘴。”赵遂讲完,恭敬的行礼。
“赵童生可晓得有时候,眼见也未必是真。”郑直摆摆手“休要再提。”转身就走。
赵童生失望的叹口气,可是看郑直一手收在身后,不由一愣‘赵童生可晓得有时候,眼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