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对方喝多了,散场之后,被郑直和李遇阳扶着上了马车送回驿站。郑直则跟着李遇阳来到了与他家一墙之隔的一处小院。朱千户等人已经搬了进来,贺五十赶紧打开门。
“这院子不大,不过胜在安静。”李遇阳一边为郑直引路,一边介绍。
郑直瞅了眼隔壁院子里高出西厢房不少的粗大榕树笑道“李朝奉费心了。”
“郑解元喜欢就好。”李遇阳也笑了。
“实不相瞒。”走进正房,分宾主落座之后,郑直坦言“俺这次是去外地收了些账,如今这年月,银子又没有刻着谁家字号,所以打算在本地做些买卖。若是李朝奉愿意,不如俺们合股,这买卖也不要李朝奉出本钱,俺就图李朝奉为人可靠,是个可交的朋友。”他突然发现,事到如今,假话讲多了,他讲真话反而罗里吧嗦,底气不足。
李遇阳一听,苦笑道“实不相瞒,俺对货殖实在一窍不通,都是俺家大娘子操办。不过郑解元俺是信得过的。不如这样,在下这就让人请来大娘子,二位谈。”
郑直尴尬道“这如何使得,于理不合。”那还等啥。
“郑解元是君子。”李遇阳哭笑不得,甚至感觉郑直读书读傻了,赶紧又强调一句道“俺信的过的。”
郑直见此,‘只好’应了下来。趁着李遇阳去安排,赶忙命朱千户准备一桌上好席面,尤其要好酒两坛,尽快送过来。
蜂偷野蜜初尝处,莺啄含桃欲咽时。酒荡襟怀微駊騀,春牵情绪更融怡。
鸡鸣之后,郑直送走不胜酒力的李遇阳,谈的口干舌燥、气若游丝的李娘子夫妇,这才瞪了一眼憋着笑的刘三,回了卧房补觉。
有得有失,相比体质方面的弱势,李娘子的优势在于坐地吸……不,坐地户。所以李家不用出本钱,拿两成干股。
郑直还是很满意这次合作的,最起码李家有本地的关系。他这是受到了杨赞的启发,对方如此巴结李遇阳,不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否则图啥?图对方娘子……那是俺的。
一觉睡到了入夜,郑直才醒,他完全睡颠倒了。吃了饭之后,郑直就带着朱千户出门,打算好好琢磨一下究竟还有啥可以把钱花出去的买卖。李娘子看中的买卖是纺织,很简单,这里距离山西潞州只有三百里路,潞绸享誉天下,可是受限于山西地形,进出不易。因此李娘子就打算开一个绸缎庄,专门经营潞绸。
郑直却想到了《天工开物》,提议也应该增设织厂,他喜欢大而全的。李娘子自然也喜欢,却又怕经营不来折了本。
郑直却一再表示,他本钱厚的很,怎么折也折不了。李娘子最终还是被郑直说服,信了,毕竟又不是她的银子。
“咦?”郑直狐疑的喊了一嗓子“僧奴?”
前方不远处,刚刚从马上下来的青年人一听,赶忙回头“唉?”兴奋的迎了过来“五虎咋在这?”
“俺还没问你呢?”郑直瞅瞅远处牵着对方坐骑的小厮,还有那人身后的门楼“还住啥店啊,走,去家住。”不由分说的拉着孙汉就往画锦坊走“千户,帮忙把僧奴的行李拿出来。”
朱千户应了一声,迎着不知所措的小厮走了过去。
一进门,郑直就招呼刘三准备席面,然后拉着孙汉来到了正堂。陈懋今日已经带了郑直的书信搭船赶赴京师,一方面是让李主簿调一些懂行的熟手,另一方面则是让冯铎抽调个得力的朝奉,他准备在彰徳府城也开一家当铺。
“家里一个远房亲戚出了点事。”孙汉一副疲惫模样“俺本来坐船的,可是这一阵河道严,没法子,才买了马。”
“俺在这还要待一阵,若是有啥事,直管招呼一声。”郑直一听孙汉讲的,倒不好细打听了,毕竟再好的朋友,涉及到家族事,也要量力而行。人家不张嘴,还是沉默是金为妙。
“也没多大的事。”孙汉反而宽慰郑直,摆摆手“不过俺记得你是从井陉那走的,咋跑这了?”
“嗨,别提了。”郑直捡着能讲的将这两个多月的遭遇和盘托出“再不跑,那两不得把俺吸干了。”
孙汉哭笑不得,却并没有斥责对方。每个人都在成长,都在变化。郑直在变,孙汉又何尝不是。也因此,二人这原本的冤家对头,才会颇感亲近。
这山看的那山高,郑直的所作所为让孙汉不耻,可某一个夜晚,又何尝不是羡慕对方随性而为。郑直看似洒脱,实乃仕途无望后的自甘堕落,某一刹那,他又何尝不是敬佩坚守本心的孙汉。
此刻刘三带着邢老大等人端了酒菜走进来,郑直连忙招呼孙汉入座。
“得亏五虎没去大同那边,否则真没准让人扣下来传宗接代了。”孙汉待刘三等人退下后,也许觉得郑直讲的实在有趣,又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