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面好了。”不等跑堂青年开口,正在煮面的老叟插话,青年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郑直则继续吃了起来。不用讲,刚刚那位姓崇的官代书最近有失业的危险。尽管在安阳一败涂地,可是他依旧认为,思路没有错,只是他当时没有地利人和,只有天时。如今本乡本土,找那些放利钱的收购质押债券,其实才是最划算的。而这个姓崇的无疑是一个,专门做这种脏活的好帮手。若是效果好,之后全府他都要如此。
吃完面之后,郑直继续催促众人赶路。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前方出现了那位崇姓读书人的身影。郑直坐在车中并没有贸然和对方打招呼,而是透过车窗静静的看着此人渐渐被落在身后。此刻才发觉对方看的根本不是啥课本,而是《大观园》,心中不由想笑。
因为盘下了姜佐在藁城的所有产业,郑直根本不用再在县城寻找住的地方。直接来到了距离县衙不远,名为“得意坊”的榻店入驻。留任的掌柜已经恭候,赶忙迎了上来“东家,小的是得意坊掌柜龚其昌。”
郑直点点头,四下打量了一下,院里占地宽广,并不是直隶这边常见的合院建筑,而是类似山西那边的楼院甚至整个二层用栈道连接,形成了一座空中楼阁,想来是为了能够安置更多的客人。
“咱这前边前楼是酒店,院内可以摆酒席,后楼就是客房。过了夹道,后院还有为贵客准备的单独小院。东家今夜就住在那里。”龚其昌赶紧将得意坊的基本情况向郑直做了介绍。
“味道居在哪?”郑直在对方引领下,向后院走去。味道居就是宴请新任知县刘溥的酒楼,是新开的,听人讲东主是江西人,买卖做的很大,遍及直隶、山东、南京、江西。郑直其实有些奇怪,虽然真定号称九省通衢,可是大部分客商都是北人,南人更愿意在京师,来此的……怕不是哪位官员的提线木偶吧?
“在路尾最南头。”龚其昌道“不管是菜品还是住的条件,都比不上咱家。”
“县里边晓得姜先生把这盘给俺了吗?”郑直不置可否。比不上,可是这承办权却被人家弄到手里了。过几日全县名流云集于味道居,这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响亮了。来酒肆吃酒的有多少是为了真正的品尝那些手艺?不都大多是为了名头吗?显然龚其昌经商多年,见识还不如他。
“应该都晓得了。”龚其昌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毕竟俺们这不同于旁的地方。”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人走茶凉,这才是正常。哪怕姜佐在藁城待了五年多,依旧不能幸免,最多就是在县志上留下浓厚一笔。
郑直笑笑“没事,慢慢买卖会好的。”讲完走进了院子。
相比前院,后院这里占地同样不小,更为难得的是,院内布置的相当用心。不但花草树木一应俱全,甚至在院子正中还安放了一口大缸,里边养着几条鱼。
“这是姜先生的主文归置的。”龚其昌没有一点磕绊的改口“不少住过这里的客官都很喜欢。”
“如今除了俺,还有哪些本县名流已经到了?”郑直不过是个假文人,除了对院内布置感觉舒服外,也瞧不出好坏,索性继续问关心的问题。
“丘头社的剧监生家、史举人家、崔朝奉家;北汪社的鲍朝奉家;奉化社的牛监生家、孟举人家、王朝奉家;郑公社的贾朝奉家、程举人家;堤里社董朝奉家、张监生家、米举人家、赵监生家、谷监生家;南孟社的甄朝奉家、孟朝奉家已经到了。宜安社的石老爷家、堤里社的侯老爷家、人和社的徐老爷家、马村社的张老爷家、贾氏社的曹老爷家估计也就这几日。”龚其昌开始如数家珍的讲了起来“刘老爷家、赵举人家、申监生家、高监生家、门朝奉家这几户本来就住在城内,所以没有算在其中。至于其他的一些乡绅,小的就不清楚了。”
“没有边监生家?”郑直皱皱眉头。
“晓得没看到请帖上有边监生的名字。”龚其昌老老实实的回答。
郑直不再追问,他突然记起来了,边家数代虽然同样是监生,而且是最难得的府贡生,可正因如此,已经被有些人排除在外。简单估算了一下这就有小三十人,看来这次排场很大,他果然如同祖母讲的又失算了。
这里边的大部分他虽然不晓得谁是谁,却晓得堤里社的侯家,宜安社石家,马村社张家,这三家都是进士之家,想来其余那几位近期要到的也应该身份差不多。换句话讲,原本郑家应该是压轴出场的,结果竟然早早的赶到了。失算,失算。
不过既然失算了,他也不能白给人捧场,让朱千户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在晚饭之后,来到县衙东便门外叫门。
得知是郑家人前来拜访,不多时一名自称是刘溥主文的中年人就迎了出来,将郑直等人引入知县廨大门外。悬挂‘心迹双清’匾额的大门旁早有下人等着,又将郑直引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