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连山关时,要特别小心。
顺子为稳妥起见,对宋颀道:“咱们走,步行去通远镇。最多也就五六十里,天黑前就到。”
对于这一段路,顺子早已向廖云珠打听得十分仔细。
万事做到心中有数,遇到变故才能不至于慌乱。
据传,连山位于连山镇东南,因棒槌岭中间凹下,形如马鞍,自明代开始,关口便设在这里。
因地势险要,又是交通要道,自古以来连山关便有重兵把守。
小鬼子也不例外,在连山关驻扎了守备队,一个大队建制,一千一百多人。
鬼子的标准大队,一般都配有一个机枪中队和一个火炮小队,战斗力极其强悍。
当然,这些顺子和宋颀并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连山关鬼子多,得绕着走。
两人下了火车之后,也不进镇子,直接沿着山脚的河道向南走。
早在女山湖时,师娘就告诉过顺子,别看关东群山起伏,连绵不断。
有时候顺着河谷走,不仅不要翻山越岭,碰巧了路程还会更近。
尤其是在摩天岭一带,更是这样。
连山关向左便是摩天岭。
在这个地方,沿着河道走,只要方向不偏,准没错。
河道边有人行的小路,路上还有车辙印,看来从这里走小路抄近道的人不少。
两人更加放心,沿着小路向南走不多远,便看到路边草丛里立着一块不起眼的石碑。
上面写着两个字:细河。
细河沿岸并不荒凉,每隔几里便有一个村落。
直到下午两点多,顺子和宋颀才来到细河边一个大一点的市镇,河西镇。
说是个镇子,只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村落而已。
在镇子正中,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街道。
街道两边的豆腐坊、裁缝铺、洋货店,跟肉铺菜摊混杂在一起,虽然乱,倒也十分热闹。
两人站在镇东头,向街道里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动脚。
经过跟鬼子的激战,两人体力消耗都很大。
早上的一碗牛肉面根本不顶事。
宋颀还好一点,顺子早已饿得前胸靠后背。
“小白狐儿,咱们去找点吃的,不然遇到事,可没力气跑。”
“嗯呐!”
宋颀答应得极为干脆,吃饭这种事,他从来就没拒绝过。
两人来到一家餐馆坐下,饭桌和板凳都油腻腻的,他们根本没工夫计较。
人饿极了,只盼着饭菜早点上桌。
谁知餐馆老板对他们并不欢迎,冲着两人嚷嚷:“也不看看啥时辰了,哪有这个时间来吃饭的?”
顺子朝老板微微一笑,说道:“忙着赶路,错过了饭点。店里要有现成的,咱们随便吃点就好。”
老板性子耿直,说话直来直去,“秫米饭早卖完了,哪还有现成的?”
他说的秫米饭,是把高粱去皮后煮出的米饭。
宋颀掏出十倭元,轻轻放在老板面前。
老板把眼睛瞪圆了,怒道:“俺是贪钱的人么?你就是给一百,也没现成的!”
宋颀眯起眼睛,笑道:“咱们没时间等,只要是这条街上能吃的,麻烦你快点给咱们弄来。”
路上装逼惹了不少事,现在宋颀低调多了。
老板接过钱,小心问道:“水豆腐,成么?”
顺子怕宋颀不耐烦,连忙道:“成,有豆腐、豆干,一起都整点!”
老板性子虽直,却是个讲究人。
给两人上了豆腐脑之后,又把豆干炒了下,豆腐撒上盐,拌了小葱。
顺子和宋颀正吃得欢实,隔壁豆腐坊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听那声音,绝对是盒子炮。
两人身子同时一震,把脸转向门外,啥情况?
从他俩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点马屁股。
顺子和宋颀同时放下碗筷,起身来到餐馆外面。
只见一人站在豆腐坊门外,左手牵着缰绳,胁下挟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右手拿着一支盒子炮,枪口还在冒着一缕青烟。
这人个子不高,五短身材。
跟他的身材相比,头却小得极不相称。
像是在一个香瓜上面,装了颗马泡。
这人头发打着卷儿,眼睛不大却冒着凶光。
胁下夹着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屋里,哇哇大哭。
这人对孩子置之不理,而是把盒子炮朝屋里扬了扬,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刘寡妇,欠俺的两块大洋,是不是不打算还了?”
刘寡妇围着围裙,站在屋里一脸惊慌。
她慌忙向前走了几步,“葛老三,你这是干啥?前天晚...你不是说得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