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多年的习惯养成的,做贼的心不细,早失风了。
宋颀嘿嘿一笑,“谢谢冯爷关心,咱们兄弟俩彻夜不归,都成习惯了。要是乖乖待在屋子里,反倒让他们觉得奇怪。”
冯公则笑道:“那就好,今晚就在公司睡了,这里房间多的是。”
顺子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冯爷了。”
待几人坐下,冯公则亲自给几人倒上茶水,然后向顺子问道:
“顺子兄弟,你知不知道余世通为何如此极力挽留你?”
顺子疑惑道:“难道不是看中了我和宋颀的手艺?”
“是,却不完全是。”
冯公则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半年后,申沪荣门各帮会将会在一起,组织一场荣门大会。”
“各家派出人手比试手艺,胜出的帮会,将会在勿夯会中,多出一票决定权。”
“你们别小看这一票,遇到几家相互扯皮时,这一票往往就能决定一件事最终会怎么处理。”
顺子和宋颀同时问道:“啥叫勿夯会?”
冯公则把勿夯会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接着说道:
“余世通这么对你们,估计是要让你们在荣门大会上替他出力。”
宋颀道:“他想的倒是挺美!”
顺子没有说话,他在思忖要是到时候还没有查出怀社的眉目,这事究竟该怎么处理。
冯公则看着顺子,说道:“上一次因为有郑天明的帮忙,申沪老兄弟拿下了第一。”
“他们背后又有余世通的支持,因此申沪老兄弟,独占了法郎西和仰格兰两个最为繁华的租界。”
“汤令先对黄甫江水道觊觎已久,这次要是再拿第一,接下来估计会把势力伸向水上。”
他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就是希望顺子能站到自己这一边。
顺子心里也清楚,来顺实业公司能发展这么顺,货物进出全都在淮海货运公司。
不仅价格公道,也没有人捣乱。
一旦冯公则的势力被挤压,以后货物的进出绝对会遇到麻烦。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帮冯公则一把。
但自己才刚刚接触到余世通,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离开?
见顺子没有说话,冯公则继续道:
“据我所知,余世通所在的怀社,名字来自王怀林名字中间的‘怀’字。”
“这个王怀林跟余世通一样,都是清帮通字辈的,他们共同拜的老头子是大字辈的王凤山。”
“王怀林是王凤山的儿子,但这一对父子极其低调,事事都把余世通挺在前面。”
“久而久之,道上的人都以为余世通是怀社老大,其实不然。”
“你要利用怀社挑起清帮内斗,帮咱们斧子帮和江淮帮减轻压力,其实真没必要待在余世通那里。”
“就像今晚这样去放一把火,不也是挺好的?”
冯公则苦口婆心劝说顺子,话也说得越来越直白。
顺子当初跟冯公则说自己住在汤令先那里,给他的解释是,想利用余世通挑动清帮内斗。
让他们没有余力顾及斧子帮这边,否则王老板不在的这段时间,势力范围会被不断蚕食、压缩。
冯公则这么说,让顺子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总不能说自己接近余世通,就是想见见王怀林和王凤山吧?
况且王凤山和王怀林的名字,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
顺子犹豫半晌,问道:“冯爷知不知道这个王怀林长什么样,住在什么地方?”
冯公则道:“这个王怀林我倒是没见过,不过他们家住在哪里,在道上却不是秘密。”
冯公则说话慢条斯理,把顺子急得额头直冒汗。
他这人就这个性子,倒不是他故意卖关子。
宋颀早忍耐不住了,问道:“在什么地方?”
冯公则看了看宋颀,又看了看顺子,已经对他们的心思猜到了几分。
估计他们接近余世通,真正目的是为了接近王怀林。
他微微一笑,说道:“王家就住在南市黄甫江边,跟余家花园隔了两个路口,距离很近。”
“那个院子很大,却一点都不张扬。只在院门上挂了两个字:王宅。”
顺子听到这里,心里一阵狂喜。
他跟宋颀打听了这么多天,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想到只是跟冯公则见了一面,冯公则就把怀社的内幕大致说了个明白。
看来打听黑道上的事,还是需要问道上的老江湖。
冯公则扎根申沪二十多年,又是江淮帮的总瓢把子,自然比平常人知道更多的内幕。
他以前看冯公则,觉得这个人话语不多,心机深沉,似乎很难接近。
所以打探消息时,自然而然想到了王老板,而把冯公则给自动过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