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林川出发,再次前往皇宫,参加百官云集的早朝议政。稍显安慰的是,过了今天他就可以回去土家堡,再也不用穿这种,套上秒变二百斤大胖子的官服,听一群跳梁小丑哔哔叨叨了。
在上朝的路上,林川遇见了黄淮,他看上去精神奕奕,还主动跟林川打着招呼,完全不知道今日,汉王朱高煦将呈上《真太祖实录》,然后去砍了他九族的脑袋。
不知道很正常,因为林川压根没有告诉他,甚至事后都没有找过朱高煦,或者沈千山的麻烦,装出了一副完全不知道已有一本反书,落在汉王手中的事情。
而当在皇宫里遇见朱高煦时,这和林川八字不合的汉王,也是主动跟林川打着招呼。
“方大人,许久不见,更显容光焕发啊!”朱高煦双手插在衣襟中,竟然拍起马屁来。
“汉王殿下还不是一样,病好得那么快,跟假的似的。”林川也没给好脸色,说得周围一众大臣不由一笑,毕竟汉王装病这岔子,大家都已心照不宣了。
汉王怒目扫视了一圈,那些憋笑的大臣迅速收回了笑脸,快步离开,以免沾染了是非。
“我听大哥说,你要回去土家堡了,怎么,京师的好酒好菜留不住方大人的心吗?”朱高煦一副舍不得模样,假得不能再假。
“没办法,京师的狗彘多,还喜欢乱咬人。土家堡穷是穷了点,但安逸,没这么多破事。”林川指桑骂槐可没输过。
“只怕你想走没那么容易……”朱高煦说完,也不多做解释,快步向前走去,他衣袖里一直插着那本《真太祖实录》,为的可不仅仅是送黄淮去死。他已经想好了流程,一旦黄淮被打入诏狱,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这老东西供述,林川就是同谋,是受这小子授意才如此书写。
再加上沈千山的供词,林川曾派遣下属去取黄淮寄存的《真太祖实录》,就能坐实罪名。到那时候林川将百口莫辩,哪怕他神通广大逃出追捕与牢狱,但大明官场,他将再无立足之地,最多只能逃出关外,了此残生了。
这套搂草打兔子的计谋,朱高煦已经谋划了许久,想好了每一个细节,甚至想着想着还能从睡梦里笑醒过来。
而这一切的关键,就是他袖内的《真太祖实录》,一想到这,他只感袖内一空,慌神地赶紧摸去,还好还好,书还在,一切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的恍惚而已。
卯时到,伴随着公公的吆喝声,文武百官列成两队进入金銮宝殿,面圣议事。
今日的朱棣看上去有些心事,脸色凝重,又有些苍白,就像没有休息好一样。大臣们明白,这种时候一般都要尽量少说话,快说话,无关紧要的议题压一压,别惹皇帝嫌,被惦记上,估计以后都没上朝的机会了。
“来吧,诸位爱卿,有没有要事启奏,如果没有,朕可有事要说。”朱棣主动开启加速模式。
“启禀吾皇,儿臣有事启奏。”果然,休养了多日的汉王朱高煦,主动走出了队列。
“休息了这么久,你就憋着整个大事出来吗?”朱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想来又有哪个不开眼的官员,被他揪住小鞭子了吧?
“儿臣要参,文渊阁阁老臣黄淮,接总裁修着《太祖实录》时,故意编带揶揄我朱家父子,其心当诛!”朱高煦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包括太子朱高炽也是惊掉了下巴。
“你!你胡说!汉王你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一直记恨,微臣谏言立储之事,故意刁难微臣,解缙已经被你送进了诏狱,你也要送我进去不成?!”黄淮一下子就炸了,立刻反唇相讥,脊梁挺得笔直,毕竟林川已经跟他说过,三本真迹已经销毁。
“血口喷人?诸位请看,这是什么?”朱高煦就像变魔术一般,从衣袖里唰地一下掏出了那本《真太祖实录》来。
看到这一幕,黄淮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怎么可能还有?他颤抖地回头看向了林川,林川却跟没事人一样打着哈欠,压根不当一回事。
完蛋了,这下算是要被林川活活害死了!黄淮的眼泪都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大脑飞速运转,CPU都快干烧了。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磕头认罪,要么学方孝孺,指着朱棣的鼻子破口大骂,虽然这两种的下场都是死,但第二种至少死得有点尊严……
“《真太祖实录》?这么有意思的吗?拿来我看看。”朱棣没有翻脸,反倒好奇地招了招手。
刘金宝公公迅速上前,从朱高煦的手里接过了书籍,呈到了朱棣面前。
“现在我看你们怎么死?”此时此刻朱高煦回头看向了林川,用唇语如此说道。
林川回了他一根竖立的中指,显然这个朝代的人,还看不懂这新颖的手势。
朱棣接过书籍,自顾自地翻看起来,一页,两页,三页,默不作声。大殿里一片死静,没有人敢说话,只有黄淮头顶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