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只觉天地之气弥漫,聚在禅台上方,忽地幻化出一尊巨大佛像,威严庄重,他甚至想要双腿一曲,跪在地上。
“般若法相!师尊说的对,若真有佛,师弟必然是离佛最近的那个人。”大智对萧离说:“你已入合道,却不知合道之妙。闭目静心,好好感受。师弟是这世上最不会教人的,却是这世上悟性最高的。”
萧离闭上眼睛,观心入静,感受却更清晰。不空以真气为引,聚拢天地之气。比不得自己的空灵一式,但声势骇人,群山之内,草木生气最重,天地之气也最浓厚。不空心念动时,天地之气给人雀跃之感,仿佛被他召唤,很是欢悦。
精气神合一,天人感应,这便是天地合道的境界么?
还虚,若是人的巅峰。合道,便已超脱了人范围。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世界或许真的有神。
他与两位合道交过手。黑衣女不及影子,但影子与不空相比,却给人完全相反的感觉。影子让人恐惧,不空远比影子高明,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威胁。他不出手,是个看上去呆笨的和尚。他出手,则与天地相合,飘然不知其宗。
这真是个美丽的夜晚。
白衣道士望着禅台的方向,心中生出几十年未曾出现过的震撼。般若法相呀,当年的不空三藏,隐为佛门第一人,以神游至境都未曾修成的般若法相,今日却在不空身上看到了。
他更加佩服诸葛惊鸿,十年前他问诸葛惊鸿:“我辈之中,谁当是第一人。”诸葛惊鸿答:“不空。”
当时,他不以为然,今日看来却是真的。又不得不佩服当年的不空三藏,其下三个弟子,大智修为最高,法显向佛之心最坚。而当时的不空,正跟着自己浪迹风尘。
他看到床榻上躺着的红泥,心中也是感慨:大金刚神力呀。三百年来,只有金刚无畏修成了大金刚神力,今日再现,是否又出现了一个金刚无畏那样的人物呢。
当年的大争之世,仿佛又在眼前。虽是不同的事,但诸多因素都已出现:血玲珑,七杀魔意,大涅盘经,大金刚神力……
他向来不觉得老师的甲辰之说是对的。天道无亲,运转自然。人道纷乱,才有生杀之祸。天地之间若没有人,只有鸟兽草木,又哪里来的这么多事。那将是个很美好的世界,既无美丑,也无善恶;既无是非,也无爱恨。
白衣道人伸出两根手指,指尖一点白光,轻轻点在红泥眉心。白光瞬间进入红泥身体,她发出一声呻吟,眼皮子开始微微颤动。
白衣道人自语:“你得活着,像你这般漂亮的,这么年轻就死掉,岂不太可惜。”
萧离依旧沉浸在忘我的感觉中,这感觉太过美妙:天大地大,好似一切都不存在,除了自己。
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石阶之下,红泥正冲他他大声呼喊。她现在的状况,踏上石阶,没有一点抵抗之力。伤上加伤,后果难料。她虽不在乎生死,但和活着的人一样,若是选择,总还是希望活着好一点。
看到她,萧离便想起了一件事,他本就有求于大智。
高人就是高人,他还没有开口。大智就说:“我帮不了你!”
萧离奇道:“大师,我还没有说话呢?”
大智说:“我不是天机道人,拔不出你体内的噬神姬。”
“您,知道?”
大智一笑:“诸葛惊鸿非要让我知道,他生怕我畏惧因果,风雨将至,定要把我拉进去。”
石阶下方,红泥又在大声唤他。
大智说:“走吧,时机到时,你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
萧离又问:“何时才是时机?”
大智望向天空:“且看风雨之后,谁能站在彩虹之下,此时问我,我亦不知。”
红泥叫了几次,他没有反应。一颗心瞬间冷凉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却明白为什么还活着。男人总是心软的,但心软不代表可以原谅。就像萧离,哪怕是救了他,也未必就原谅她。
转身离开,这才发现原来大悲寺竟是在这么高的山上。山下的行人,看上去就是一个黑点,远处的圣京城,倒是轮廓清晰。看的最清楚的是武阁,从山下走到大悲寺,觉得两者很远。其实若在大悲寺看,只不过是两座山,隔着一道山沟而已。
她离开,因为这是大悲寺,大悲寺不留女客,而且她也等不到萧离。一个心软的男人,即便不恨你,不怨你,当你骗了他之后,他也会离你远远的。因为他不想被骗第二次。
花惜对她说:聪明的女人,可以不诚实,但绝不会骗男人。但其实她错了,聪明的女人,是永远不让男人发现她的谎言。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算不得聪明。在她的职业生涯里,绝不能有朋友,可萧离算一个。也许是经历过生死,河口之战,她第一次觉得有一个人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到了圣京,她落到武阁手里,她认为会有人想救她,也许是萧离,也许是阿狸。可没有人会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