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年儿想说些什么?”
“其实我知道你是谁。”
裴修年开门见山,抬眸与那双稍带几分妩媚的凤眸坦然对视,他一句一顿道:
“瑶光宗宗主,孟青鸢。”
这个名字落在太后娘娘的耳中,她的心头猛颤,思绪在一瞬之间乱成一片,这一瞬间甚至比自己体内早已紊乱肆意翻涌的真气还要乱得多。
她忽然咳嗽了起来,待至抽出一张丝巾抹去嘴角的血之后,这位太后娘娘才是抬起头来望向裴修年。
孟青鸢没有问什么“你从何而知”之类的问题,那些都不重要了。
今夜所行,不论是功法或者那柄剑,都已经被他看出了端倪,他不可能真的不认识。
只是孟青鸢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保持心照不宣。
但…既然他已经挑明,自己也就不能示弱,太后娘娘声音清冷得如同阐述事实般问:
“你难道不怕死吗?”
霎时间无边的杀意接天而来,裴修年似乎都能够捉摸得到几乎实质化的杀气,甚至能嗅得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眼前方才那位温婉娇弱的太后娘娘仿佛在一瞬之间换了个人一般,目光如刀,裴修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这样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长大的魔门妖女,能坐的上如今的位置,拥有何等手段不必去猜忌,反正不可能和心慈手软沾上边。
但如果她真的想杀自己,那就不会问这种问题。
如此想来,自己这个三皇子的身份,应该是她的的确确需要的一张牌。
这样的威胁便显得色厉内荏了许多,裴修年面色沉稳,语气很是认真:
“今日之事,被昭宁帝发现不过是时间问题,既然孟…既然娘娘已给台阶下,那你我之间应当隔阂再少些。”
裴修年觉得太后娘娘没可能真的那般莽撞入局,她破过的阵法可能比自己见过的人还多。
落入此阵中,多半是想将计就计借昭宁帝为踏板,与自己拉近关系。
念至此,裴修年便是继续道:“我并非三皇子,娘娘早已心知肚明了吧?”
太后娘娘的美眸睁得更大了些,方才那句话还算有迹可循,现在这事…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小钦?不,不可能,小钦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绝干不出来这等背信弃义欺师灭祖的事来…
而后她便是听得裴修年继续娓娓道来:
“我先前也在想,堂堂三皇子出山领军,难道他的身边真得只有个四境保护吗?我杀他时,娘娘是否刻意支开了朝中供奉?”
太后娘娘微微叹了口气,他既然不怕自己录刻下声音,那便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直截了当道:
“本宫的确支开了朝中供奉,但那并非是为了你替身,本宫还没有那般神通广大,当日只是为了安插小钦的替身…你能成事,是伱自己的本事。”
这倒是裴修年没能想到的了,原来小钦跟自己替身居然是前后脚的事吗…怪不得那小丫头当时吓成那样。
刚当上替身遇到这种事谁能反应的过来?
一开始还以为小钦是吓坏了,再后来是觉得是她演技好得令人咋舌,如今才知道她居然是真的吓坏了…
裴修年于心中长长舒出一口气,也算是排除了还有更多人知道自己这个秘密的可能。
今日与太后娘娘交换这张其实在双方那边都早已心知肚明的底牌,算是给予相互之间的一个慰藉,也算是真正意义上坦诚相见的钥匙。
太后娘娘忽然又问:“你就不怕本宫将此话录刻下来用作把柄控制你?”
裴修年摇了摇头,看了眼自己肩上已经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口,粲然一笑:
“娘娘,我们如今都身处于王朝之巅,高处不胜寒,自然得需相拥取暖,若是你猜忌我,我猜忌你个没完,不断的勾心斗角,自然便会成为渔夫果腹的口粮。”
“在娘娘您想好行何事之前,我还是要问你一个同样的问题。”
裴修年顿了顿,目光如炬:“你想摘星吗?”
孟青鸢终于搞懂了裴修年这句话的意思,他说的“摘星”中的星从始至终指的都不是上仁皇山,而是昭宁帝。
听起来就如同天方夜谭般不可置信是吗?
但这位太后娘娘忽然想起来没多久之前青丘盘踞着云川,整个朝野间都在想着怎么割地送礼。
若是在当时让她相信有人能够让青丘退军,并且安然归还云川,还几乎未损一兵一卒这种事,同样会被她当作天方夜谭。
此等言论若是出现在朝野之上,直接按作欺君之罪论处也不无可能。
但裴修年真的做到了。
所以他是真的有可能助自己下完这盘延绵了那么多年,如今已经尽显疲弊的棋。
太后娘娘呼吸顺畅了不少,她体内真气乱流也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