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身影的“起身”,让祁烈打消了就此发动剑气敕令的念头。
一瞬。
只一瞬。
谢玄衣便从大殿门口,来到了徐念宁身前。
他知道这位并州徐家千金,剑道境界不俗,即便自己不出手,依旧有办法化解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敲钟剑雨”。
他也知道,今日大宴,各方势力大人物云集,单单阴神就有好几位。
任何一位,都可以轻松击碎这场闹剧。
但谢玄衣更知道。
今日这场闹剧,总需要有一个“合乎规矩”的结局。
于是他起身之时,顺手拔出了身旁元苡小姑娘的佩剑“芦苇”,而后在抵临徐念宁身前之时,将芦苇点出。
一缕寒芒,在须臾之间,点破近百道剑雨。
徐念宁瞳孔收缩。
那黑衣身影闪身来到面前之时,她已经拔离剑鞘的剑柄,被一股轻柔劲气按下,就此重新落回鞘中。
剑雨被击破,但并不是被击碎。
谢玄衣以芦苇剑尖,撞击这些飞剑,让它们重新化为流光,落回原先主人的桌案之前。
铛铛铛铛!
整座大殿,满是金铁之声,极其悦耳。
最终他站定身子,有些同情,有些怜悯地望着站在面前的江宁世子。
到目前为止,他们只见过两面。
更准确来说。
应该是只见过一面。
最开始的山门初遇,谢玄衣没有拉开车帘,那甚至算不上一次见面——
其实谢玄衣一直不太明白。
为何这世上的一些“仇恨”,来得这么没有理由。
就像他一直不明白,为何江宁世子,非要踩着自己的声名,才肯往上攀爬。
“有意思。”
江宁世子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讥讽问道:“还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你现在站出来,是想做什么?”
“很简单。”
谢玄衣仰起头来,以芦苇剑尖,轻轻点了点大殿上方的古钟与符箓,轻声说道:“证明你不如谢玄衣。”
元苡姑娘的芦苇,质地很轻。
谢玄衣轻轻捻了捻,而后将其掷出。
嗖一声。
芦苇径直掠向古钟!
然而下一刻——
巍峨大钟,却是直接被芦苇剑气洞穿!
大殿上方,传来“嘶啦”一声裂响!
那组成古钟的符箓,竟是被芦苇剑尖撕开一道口子——
原先浑圆的大钟,在这一刻泄了口气,原先高高在上的威压,也在此刻飞快消散。
“???”
江宁世子怔了一刹。
下一刻。
谢玄衣以一缕神念,操纵芦苇,将古钟符箓拆解开来,紧接着以神念重新绘制起来——
……
……
“哗啦啦!”
风吹散缥缈的山云,也吹起数百上千张符箓。
这些符箓在空中翻飞,震荡出清脆悦耳的猎猎纸声。
邓白漪睁开双眼,看着面前如蝴蝶般翻飞的符箓,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斋主,我悟不透。”
邓白漪抬起头来,喃喃开口:“这所谓的‘剑气敲钟’,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望向山顶树梢枝头,那里躺坐着一位以书覆面的女子。
斋主似乎睡着了,并没有回话。
过了许久。
她低声了笑了笑。
斋主当然没有睡,只是剑气敲钟四个字,将她拉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她想起了当年与谢玄衣的某场赌斗,那场害她输掉了道门符箓之法的赌斗。
虽然她输了,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因为谢玄衣告诉了她剑气敲钟的秘密。
这张阵图,如今已经昭告天下,邓白漪在小山静修了数日,一无所获,怎么看也看不透,符箓来回排列组合了数千次,越是拼凑,越觉得不对。
为了复原阵图,她将符箓增加到了数千张,可还是觉得有些“少”了。
还能继续往上再增加。
“剑气敲钟,是一场骗局……”
躺在树梢枝头的斋主,轻轻说道:“世人只听其名,而不解其意。就算困顿百年,也无法追求真解……如果你把阵图倒过来看,或许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邓白漪愣了一下。
她将阵图倒了过来,依旧满脸困惑。
“然后呢?”
“然后……你可以试着撕碎它。再随便将它拼起来。”
斋主笑了笑:“只要你不试图还原‘剑气敲钟’,你便会发现,无论怎么摧毁,重组,这副阵图,最终都可以成型。无非就是最后剑气符箓,无法拼凑出‘古钟’的轮廓。”
此言一出,邓白漪彻底怔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