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本就没有大办的想法,家里的男人都不在家,万没有女人大操大办的道理,来了人不好招待不说,万一遇到醉酒闹事的,她们连个镇场子的人都没有。
所以张氏原本只想着等宋不辞他们来了,再将梅神婆请来好好吃顿饭,左右还有周岁宴,等到时候宽裕了再气派大办,不想突然来了好些人,她们准备的菜完全不够。
所幸来人也知道刘家的打算,除了日常的礼物外,东家拿把菜,西家带把米,倒也还算体面的将宴席凑了起来。
而在这边热热闹闹的时候,裴云野也骑着马到了县城,不过他却没去商铺,而是直奔县衙。
“大人,门房递来话,”左顺进来传话,“府门口有位自称是宋小童生同乡的裴姓年轻男子想要见您。”
正在处理公务的左向松闻言脑海里闪过个人,看来这小子是走商回来了,只是自己昨日才刚刚提及了他,今日他就上门了。
莫非是猜出来了什么?
“让他到书房来见我,”思索间,左向松吩咐左顺,“你亲自去领他过来吧。”
左顺有些许诧异,但是想到什么又老实的低头应声,“是,大人。”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提着茶叶的裴云野便在左顺的带领下走进书房,进去后他刚要跪下行礼,左向松却制止了他。
“不必多礼。”
裴云野垂了垂眼睑,转而躬身拱手,“草民裴云野,见过县令大人。”
“嗯。”
左向松淡淡应声,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
“多谢大人。”
裴云野也不扭捏,他将手中的茶叶递给左顺,然后才笑看向左向松。
“此番草民外出走商,朋友送了些茶叶,可古语有云,献玉要逢知玉主,卖金须遇买金人,草民一介莽夫不懂品茶,着实不是知玉惜金之人。”
裴云野不卑不亢,侃侃而谈,“故而特此借花献佛,还望大人不弃,赏脸品鉴。”
左向松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裴云野,犹记得上次相见,这小子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恣意桀骜,哪怕见着自己也没有半分怯意。
宛若新出炉的利剑,虽尚未开锋,但懂剑之人已能察觉是把好剑,只需好生打磨,待到时机成熟,必将锋芒毕露、惊绝艳艳!
可现下,剑刃未开,这把剑便主动剑势内敛。
且听他言谈再无当初的随性,遣词造句,引经据典、进退有度,虽是明晃晃的恭维,可他周身表现出的坦然却又让人生不起厌烦。
左向松是什么人,他生在世家,长于权谋纵横的帝京,如何察觉不出其中的意味。
原本他只打算静观其变,非必要不会强拉人入局,可现在他自己找上门来,左向松无声轻笑,这个人情自己要是不送出去,倒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左向松抿了口茶,而后意有所指道,“那你此行可是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裴云野垂眸,左向松不让他行跪礼,甚至都不问他的姓名和来意,刚刚问的话更是开门见山,那他必然是对自己的身世有至少九成把握。
“确实是遇到件有趣的事,”诸多想法不过须臾,裴云野淡笑,“草民走商途中遇到帝京有户人家在四处寻人,而所寻之人恰恰与草民年龄相仿、姓氏相同。”
“而更巧的是,那人与草民容貌竟多有相似,草民不敢贸然相寻,却又生了好奇之心,听说大人本是京城人士,故而冒昧前来求大人解惑。”
左向松熟知内情,所以在他看来裴云野的话着实漏洞百出。
他似笑非笑,“你确定,你遇到了寻人之人,而非道听途说?”
左向松几乎是肯定自己是道听途说,可见沈修祺必然还有什么瞒着自己,而左向松,那左向松又会和盘托出吗?
“大人英明,”想到这里,裴云野起身拱手,“求大人解惑!”
一刻钟后。
裴云野的手紧紧握住身下座椅的扶手,面色几经变换,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只那平静之下,似有寒潮涌动。
结合左向松的话来看,沈修祺的确没有骗他,可沈修祺也并未全部相告,他只是挑着对他有利的东西讲,借此勾着自己为他办事!
也是他愚蠢,轻易便上了钩!
至于左向松,他的话里到底又有几分真几分假,还需要他自己去考证,但至少,自己的身世确实是有了定数。
“本官所说皆只是本官所了解的东西,”左向松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般,漫不经心道,“其中是非曲直,还需你自行判断。”
“大人能在百忙之中替草民解惑已经是帮了草民大忙,其他的,草民自当斟酌行事。”
裴云野收敛思绪,起身再次拱手,满面真诚道,“只大人大恩,草民却不知如何回报,实在是惭愧。”
世上没有无故的善心,裴云野来的时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