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消息,阿里、蒲鲁浑乘胜攻破定海,驾舟船追击御舟。一路追了三百余里,但金军不擅水战,在水中难展所长,被和州防御使、枢密院提领海船张公裕击退。无奈之下,阿里、蒲卢浑只得回报兀术,兀术面对汪洋,也是徒呼奈何,只得息了捉拿高宗皇帝之意。
这边高宗皇帝乘船于海中逃逸不提,再说回岳飞。
当日马家渡血战之后,陈淬率大军退往钟山休整,岳飞一路断后,直至天明,终于退到钟山之上。
此时张宪早已将营地安排妥当,陈淬命医士救助昨日受伤将士,自己也终于可以缓上一口气。
岳飞也走了过来,二人就这样并肩坐于地上,陈淬叹道:“我等率军逃至此处,只怕建康也将易于敌手。”
岳飞苦笑道:“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昨日血战,将军也看到金军来势汹汹,想必要直取临安,追击圣上。如今我等只余残兵不足两万,便是想战,恐怕也无异于螳臂当车。如今之计,唯有保存眼下队伍,四处游击,以待时机。”
陈淬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说道:“若非宗帅归乡,杜充上位,岂会有今日之耻!”
岳飞摇摇头道:“便是恩师在时,朝廷上下只知四处奔逃,毫无抵抗之心,恩师处处掣肘,只怕也是被奸人所害罢了。况且恩师已然上了年纪,虽有雄心,但人力总有穷尽之时,当日忧愤成疾,便是如此。与其让恩师郁郁而终,还不如令其归乡颐养天年。”
陈淬听后长叹一声道:“是啊,宗帅操劳一生,陈某伴其久矣,时常见其愁容满面,心忧天下,其实麾下诸将又有哪个不曾想让宗帅好生歇息?只是朝中再难寻得一名如宗帅般的良将而已。”
二人回忆往昔,不禁感慨万千,看着朝阳逐渐升高,岳飞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是时候了。”说罢起身唤张宪等将率军出营。
陈淬不明其意,便问道:“鹏举意欲何往?”
岳飞笑道:“想必此时金人已近,当然是下山去取军功。”说罢拍马率军下山而去。
正当陈淬半信半疑之时,戚方走上前来问道:“岳飞率众而去,将军可知其去处?”
陈淬摇摇头道:“他说金人已近,要下山去取军功,不过我等趁夜而遁于此处,金人如何得知,甚是蹊跷。”
戚方沉思片刻,附到陈淬耳边,低声道:“我等众人皆在钟山之上,若是金军围困,只怕是插翅难逃。而此时岳飞领军独去,莫非......”
听到此处,陈淬眉头一皱,说道:“不得胡说,鹏举与我相交多年,还曾救过我性命,以其忠义之心,断不会害我等。”
戚方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岳飞当年之功,自不必说。但如今金军势大,只怕这江南之地也难固守,而原本官军将士又有多少独自为贼者,况且若能尽歼我等,乃是大功一件。因此劝将军还是小心为上,不如与我一支人马,前去探看一番如何?”
见陈淬沉默不语,戚方便起一支军马,寻岳飞而去,只留陈淬一人将头慢慢埋到双膝之间。
而此时岳飞率张宪、汤怀、施全三将率军早已埋伏于扬子江边,只待金军前来。张宪问道:“恩师如何便知金人会寻来此处?”
岳飞神秘地笑笑说道:“是我故意将其引来的。”
张宪等人闻言大惊,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岳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岳飞见大家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把话说的太过简单,以致众人心中有了误解。于是轻咳一声,以掩盖自己尴尬的表情,这才缓缓说道:“兀术屡败于我手,心中对我早有忌惮。我先命大军不得慌乱,以至于所过之处,路侧野草并不凌乱。而我断后之时,又沿路故意留下散乱蹄印。想必兀术见后定然疑惑,难辨我军虚实,因此大军必不敢近,只会派小股人马前来探我军情形,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将这队人马尽然包了饺子。”
张宪等人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暗中赞叹岳飞胆大心细。这时有探马回报,说有金军万余人一路缓行而来,岳飞连忙暗中传令,命众将士好生潜伏,只待金军踏入包围圈中便要起兵。
未过许久,岳飞便望见一队金军正小心翼翼向钟山方向前进,当先一将,手提一杆银戟,神色之间有些慌张。
这来将乃是金军帐下汉将万夫长王伯龙,因清早兀术发现宋军皆退,大怒,便起大军追击,但行至半途,兀术数次下马观沿途蹄印与路侧野草。最后将王伯龙唤来,命其率所部汉军往钟山追击,自己则亲率大军进军建康。
王伯龙在降金之前也算久经沙场,自然能够看出野草与蹄印矛盾之处,便怀疑钟山处有伏兵,但兀术军令已下,虽然心中暗骂,但也只得提兵前往。
正当王伯龙一路上小心翼翼,眼看便要进入岳飞所布下的包围圈时,突然对面驰来一支宋军,约有千余人,正与其大军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