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讲郑解元的卷子本科丢了?”双方见礼之后,另一位贡士好奇开口询问。
“俺也听人讲了。”郑直苦笑“若不是俺早就查了卷,说不得就信了。”
郑虤心中腹诽,却没有拆台,毕竟这事有人愿意顶包,对他也有好处。
众人都是人精,点到即止,立刻转移话题,简单聊了几句后,郑宽受邀带着郑虤与其他贡士共乘一辆马车前往崇教坊领巾服。赵烁还没有出来,郑直则要留下来等对方。
“韩千金,两泪盈,在路上,细思忖,丈夫住店……”算算时辰,这会赵耀庆应该吃了苦头。郑直不由小人得志,哼起了记忆中的大同小调。
坐在车座上的贺五十虽然没有吭声,可是一只手却放在了车辕上打着拍子,显然听过。
“老贺,去过山西?”一曲唱罢,郑直笑着询问。
“俺以前在大同当过趟子手。”贺五十虽然沉默寡言,却并不是不能开口。
“那就是老卒了?”郑直好奇“咋到了郭家?”
“他家给钱多。”贺五十回了一句“俺就寻思着凑够钱娶媳妇。”
郑直哭笑不得“那钱凑够了吗?”
“俺都娶了两回了。”贺五十郁闷的解释“第一个跑了,第二个病死了。”
郑直却没有取笑对方的意思,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原本他打算中了状元,回乡重修父母坟茔,如今不得不改了主意。不过父母坟茔终究是要重修的,只是需要等他挣了大钱,最好有个一官半职后。当然还是要郑虎挑头,毕竟对方有四品的世职,墓碑写上去也算是没有辱没了二老。
正胡思乱想间,就看到赵烁出现在安左门下,他立刻收敛心思,迎了过去。
赵烁相比郑宽,就显得疲惫很多。得知郑宽和郑虤已经先去领巾服,也不多讲,催促郑直上车前往国子监。
贺五十又恢复了默不作声,待二人上车后,扬鞭催动马车。一路上赵烁沉默不语,郑直也不好打扰,只能看窗外的景色解闷。其实郑直看出赵烁对于赵耀庆没有等在外边是失望的。待车子路过东安门大街时,速度却慢了下来。
郑直好奇的探身张望,就看到一队顶盔掼甲的行事校尉押着几辆囚车正在从十王府街拐上东安门街。突然他看到了其中一辆车里的囚犯不是史臻享是谁?顿时变得心乱如麻“姑父,俺还要拿些东西送去国子监,就在前边下车了。”
赵烁点点头“京师逼仄,盗贼丛生,路上要注意安全。”
郑直有种不安,压抑内心的惶恐拱手之后,让贺五十把车停到前边路口,走了下去。史臻享被抓了,确实打乱了他的盘算,更重要的是,赵耀庆怎么样了?郑直不过是想教训一下这位占便宜没够的兄长,可没想着别的。无论如何,他真的没想要赵耀庆的命。
七拐八绕来到甜水井,可是杨儒不在家。郑直实在没有地方打听消息,只能赖在前院,等杨儒回来。
他来京师也有些日子了,自然看出那囚车是送去皇城。无论如何皇帝也不可能一抓住史臻享就要看人,唯一的解释就是囚车要送去皇城内的东厂。郑直确实认识几个锦衣卫,可是却都不是东厂的。
“俺家娘子做了些饭菜,命奴婢送来给叔叔尝尝。”几个月不见,书香依旧没有完全改口。
“代俺谢谢嫂子。”郑直回了一句,又问“俺兄长一般啥时候回来?”
“知不道。”书香摇摇头,愤愤不平的讲“俺家老爷以前还能隔三差五的进院子,可是这一阵,天天歇在这书房。”
郑直无语,后悔问这一句“俺兄长忙,估计以后会好的。”
“真的?”书香久在勾栏,明显不信。却没有纠缠“如此也就谢天谢地了。”
郑直直翻白眼“行了,你快回去吧。”虽然不是范氏,书香年纪也不大,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认为是个讲究人的他直接哄人。
书香撇撇嘴,行礼之后,转身就走。郑直则一边吃饭一边继续盘算倘若事有不谐,要不要断尾求生。好在他秉性纯良,不过片刻犹豫后就掐灭了这可耻念头。
总算等到初更时分,杨儒回来了,只是却带来了一条惊天大消息。
“谋反?”郑直吓了一跳,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俺表兄……”
“放心,放心。”杨儒也郁闷,他本来以为有了白石介入,可以轻松甩掉史臻享。却不想他把白石当刀,白石同样拿他做梯子,直接搞了一个惊天大案“我这么晚回来就是在找关系。姓孙的已经直接被抓,因为案情重大,北镇抚司都不敢带回诏狱,而是去东厂审讯。你表哥就是被打了一顿,人没事……说不得还因祸得福。”
“此话怎讲?”郑直听不懂。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杨儒低声解释“反正他如今成了东厂的番子,说是奉了令,卧底弥勒教,这不,为了引出弥勒教在京师的负责人,不惜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