藁城县城就在滹沱河边,按理讲坐船最是方便。奈何隆兴观那边更着急,他只能再忍忍。
不过前几日边璋已经让几个熟练工去河道那边作图筹划了,只等隆兴观的工程结束,这里就可动工。郑直其实喜欢的还是‘大而全’,所以这次并不单单是恢复那座旧的小渡口,而是正式修建一座码头。毕竟他要以廉台堡为根基,向整个真定发展。用钟毅的话就是“要想富先修路。”按照规划,码头修好后,不管是西进真定府城还是东向藁城县城,坐船都不过一个时辰。为此他已经让翟仁悄悄开始对预设码头到廉台堡之间的田土进行收购。
放眼望去,一路之上,全是良田,郑直对此倒没有啥感触。毕竟这么多年的见闻,他懂,种粮食挣不了几个钱,要想发家必须靠行商。待码头修好之后,他想按照钟毅讲给他的,在道路两旁修建货栈,酒肆,榻店,商铺,没有人来没关系,他遍及全府乃至整个直隶的产业会将这里养起来的。
回望渐行渐远的廉台堡,堡内人多眼杂,得将郑家以外的人都迁出去,那些在码头修建的房子里也有堡内军户们的。免得串个门,除了防备左右还要防备脑袋顶。以前他是没有能力,如今却不缺银子。找个有名的好好将堡内规划一番,不管咋讲,一定要让祖母有个舒心的地方颐养天年。不光廉台堡,真定府城那里也要着手。每个人都在讲底蕴,可是所谓的底蕴不也要银子堆起来的吗?种得梧桐树引得凤凰来,看多了京城的大宅,再看廉台堡,确实感觉格外刺眼。
廉台堡距离藁城县城二十多里,因为是军堡其实两地并没有官道直接相连,大都是乡野土路。郑直坐在车上,哪怕有厚厚的褥子垫着依旧感到了不适。到了中午,一行人来到了县城西北五里铺。此处有一家用茅草搭建的饭铺,外边停了不少车马,还有人为了省钱,找店家要碗热水,就着干粮在外驻足歇脚。
郑直被朱千户扶着走下马车,一瘸一拐的带着朱千户等人走进饭铺前堂“掌柜,来六碗面。”瞅了瞅,发现没有空位了。不由后悔,应该带上刘三。若是那厮在,这些哪用他来。如今身后四个榆木脑袋除了杵在他的身后摆造型,啥都不会。
“这位公子。”这种地方,哪有啥掌柜,不过就是一老一少两个庄稼汉在招呼。听到动静,那充作跑堂的青年赶忙迎了过来“没地方了,诸位若是不介意,可否和其他人挤一挤?”
“有劳了。”郑直拱拱手。他固然可以耍耍威风,可是除了欺负人外,还能有啥?况且这是在藁城。
青年赶忙告罪一声,将几人分别安置在堂内几桌。郑直被安排与一位看模样像是读书人的食客同桌,对方只是扫了他一眼,就继续自顾自的一边就着蒜瓣大口吃面,一边看面前的书。
刚刚坐下没一会,贺五十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了对面,朱千户那桌旁。
郑直闲得无聊,不由多看了这读书人两眼,毕竟这么好学,没准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如同绝大部分人一样,他虽然也是张嘴‘大头巾’,闭嘴‘穷酸’,其实对读书人骨子里还是尊敬的。他懂,天下的读书人,绝大部分都是孙汉那样的纯良之辈。至于郑虤,不过是因缘际会,从他这里混了一个前程,如今还给废了。
想到下月十嫂就要生了,郑直不由又为孩子的名字,头疼起来。叫啥名呢?他这辈往上都是高祖花钱学太祖皇帝请人家排的,只是因为给的钱太少,所以才排了五辈,到了第六辈郑实这一代就用完了。也因此,郑直等人的名字其实就是各房胡乱瞎起的。只是当初长房和三房关系好,才都选了单立人的字做名字。
“记账上。”待郑直的面被端上来时,读书人恰好吃完,打了个饱嗝,把书一合,起身就走。
跑堂应了一声,端起对方留下的空碗,赶紧收拾。读书人出了饭铺,骑着一头驴继续一边读书一边向着县城方向优哉游哉的赶路。
“这位是谁啊?”郑直从竹筒里拿出筷子,顺势询问“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咋还能挂账?”
“俺们县衙的代书。”跑堂无可奈何道“姓崇,崇老爷,每次下乡都会来俺们这吃碗面。”
“不过就是个讼棍而已,啥老爷,连个秀才都不是。”旁边有人听到不屑一顾“小二哥,莫怪俺没提醒你,小心这面钱打了水漂。”
跑堂一听,赶忙问“这话啥意思?”
“这讼棍不就是靠着和知县老爷关系好,才能把着代写状纸的买卖吗?”那人显然就是挑拨是非的“如今知县老爷已经换了人,哪个晓得他这买卖还做不做得下去。到时候你的账能不能收回来也不一定。”
代书谓代人撰写文稿,指以代人撰写禀帖诉状等为业的人。不同于讼师为求准告胜诉往往增减罪行、舞文弄墨,如“诞词不经,则邵恭为之。恭操笔如刀,而以孝溢怒之言,饰为蛇足”。甚至起灭词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