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俺叔父让带过来的。”廖磊将一封信递给郑直,指着院中的两个中年人道“那两是宝钞司的工匠,之后半年只要他们不离开真定府地界就行。”
宝钞司,四司(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之一,掌制造粗细草纸。设掌印太监一员,管理、佥书、掌司、监工无定员。主造粗细草纸。皇帝所用的草纸亦由内官监该司制作,呈淡黄色,细密绵软,由伺候皇帝大、小便的管净近侍保管。宝钞司所造草纸,一般竖不过二尺,宽不过三尺,以独轮车运送平地晒干,然后入库。
“有劳。”郑直客气一句,扭头对一旁的朱千户道“千户先陪着廖舍人和那二位吃几杯,待俺去去就来。”
虽然廖镗就住在府城,可是人多眼杂,又因为孙汉就在附近住着,所以通过廖磊传话才是稳妥。
廖磊客气了一句,跟着朱千户走了,郑直则拆开书信。内里依旧是一封五色花笺的信瓤还有一张内官监的驾帖。
信的内容除了对郑直一阵猛夸,就是让他留意最近的邸抄,想来对方所谓的为郑直祖父郑福的平反消息,就应该在其中。
至于驾帖,则是刚刚门口二人的出由。此二人名为孙佐,蓝驴狗,都是京中‘住坐匠’。
所谓‘住座匠’,可理解为京师本地人,由工部和内府的“内官监”管理,主要为皇宫、各公署、贵人们生产手工制品的工匠。有了这份驾帖,就算有人查到二人底细,也无可奈何。
郑直收好信和驾帖,正准备去和廖磊吃顿酒,下人来到门口通传,边璋来了。
“那地方俺瞅了,也听崇东主讲了,其他都好讲,就是距离府城太近了。”边璋提醒一句“按照朝廷规矩,这城墙外五里之内是不准擅自筑山的。”
真定府城,首先是以军事堡垒的价值存在的。若是距离府城太近,一旦有不可言的事情发生,则城外一方轻则可以借助土山窥探城内军情,重则可以将大口铳等火器或者投石器弄上去,压制城内。这种事别讲真定卫,就是两巡察院也不可能答应。
“师兄所言甚是。”郑直早忘了这一条,想了想“可那二顷田实在是块好地。”
“鸡肋而已。”边璋直接讲明“就算此时侥幸修了,难免会贻害无穷。”
“俺先去朱指挥家和颜守备那里探探口风吧。”郑直实在不愿意就此罢手“也许可以借用卫所的名义呢?”
真定卫额定指挥十二员,其中掌印一员,佥书两员,管事两员,其余全都是带俸差操。因为僧多肉少,所以在成化二年闰三月军政考选制度确立前,大家只能论资排辈。但是当时只是对都司卫所军政武官进行考选,并未涉及镇戍武官。
真定府名为腹里,地位却等同边方。因此直到成化末年才开始实行该制度,由保定巡抚,巡按御史,会同山西布政司参政、刑部郎中,后军都督府佥事一同对真、神、定三卫掌印、佥书、管事、带俸差操和新袭替武官进行考选。
真定卫现在的掌印指挥使朱忠,就是在那一次考选的中正式成为真定卫掌印指挥使的。原掌印指挥使丁勋,因成化二十二年埋没马匹弃册案被夺了差遣。
至于‘颜守备’则是守备真定,锦衣卫署都指挥佥事颜泓。他的前任是朱忠的亲家,出身大兴左卫的胡英,于成化十九年首开总制真、神、定三卫例。直到两年前,弘治十四年才被调回京师坐营。这位颜守备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如今在贵州任总兵官的颜玉二弟。颜玉还有一个兄弟,名叫颜润,是真定县的举人。
郑直确实相信边璋的判断,可有一点,他比边璋瞅的清楚。只要你有靠山,如今大明的一切规矩都不是事。倘若你没靠山,哪怕你一切按照规矩来,也不一定能成。只要熬过这五年,待皇后新立,他就有几十年的富贵。几十年后,就算出了不长眼的贼,与他何干?他就没听人讲过,朝廷因为谁筑山砍人头的。况且哪有那么多反贼啊,还不都是上边斗来斗去,互相挖坑,下边的人不过混口饭吃瞎起哄而已。
“只好如此了。”边璋见此,也不再劝“对了,俺在码头瞅见很多船从廉台堡往府城那边拉东西,难不成这就要动工了?”
“没法子。”郑直无可奈何“再晚估计上冻之前就没法开槽了,若是那样,这院子估计两三年都住不进去。”关于修缮廉台堡的事,他自然没有瞒着边璋,甚至这修缮图纸都是边璋推荐的工部行家。边璋虽然没有当官,可是这么多年在工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五军都督府都历事多次,对于这些衙署的运作异常熟悉。
之所以现在搬,是提前将院子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拾掇出来安置。如此到了老太君过来的时候,就可以省事很多。
“你打算投入多少人?东门号?”边璋是晓得郑直打算将八号银库修在廉台堡下边的。“当时城外那百多套院子不过就是几百人的工还折腾了两个多月,俺打算找朱指挥和崔指挥借点人,大不了后边的在用可靠的人重新归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