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指着陈西文:“你说说你,啥都好,就是做事分不清轻重!昨夜的电话,是不是你拦下的?”
“是的,董家渡码头那边打来的。当时您在苏小如房里,我跟他们说,就算天塌下来,也要等天亮再说。”
老黄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来了兴致,去了苏小如房间。
要是半夜惊动,弄个马上风,那可怎么办?
陈西文身子弓得像虾米,继续说道:“再说了,章振林刚刚在那边吃了大亏,还能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咱们的那一船烟土,被人放火烧了!”
黄宗启把拐杖往地上点了点,一张脸比抹布还要难看。
“谁干的?!难道是章振林?”
陈西文惊讶地瞪大双眼,“老板,我这就让人去查!”
“章振林?那倒未必!”黄宗启摇了摇头,他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清帮几大势力为了地盘斗了很多年,相互间知根知底。
上一次把章振林打疼了,他绝不敢轻举妄动。
多半还会主动示好,希望在其他地盘上对他手下留情,相互间不要把关系闹得太僵。
这次的事情,估计是有人在抓住自己和章振林之间的矛盾,在故意做文章。
不过万事都有例外,究竟是谁下的手还真不好说。
黄宗启盯着院子看了一会,嘴角发出一声冷哼:
真当老子伤了四虎,就是落了毛的凤凰,连鸡都不如?
他咬了咬牙,对陈西文说道:“这事你亲自带人去查,绝对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陈西文走后,黄宗启缓缓拿起桌上的电话。
“振林,你昨晚倒是好兴致!”
电话那头,章振林听出是黄宗启的声音,立即感到有几分讶异。
自己本来想主动打电话过去的,没想到对方却打过来了。
而且还是这种冷冰冰的语气。
哑巴亏已经吃了,而且自己已经认了,黄宗启这是想干啥?
难道还想兴师问罪?
章振林在心中暗骂:黄宗启你他娘的别蹬鼻子上脸,逼得老子混不下去,就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心里虽这样想,他脸上却堆起了笑容。
“大哥,看您这话说的,都是男人嘛,谁不好这一口?”
“大哥,花国大总统,那感觉就是不一样。大哥,要不今晚我在会乐里摆个台面,给您赔罪?”
会乐里一带,是申沪书寓最为集中的地方。
摆台面,也就是摆花酒,要是能请到花国大总统沈千萍出面,没有一千大洋怕是拿不下来。
黄宗启听章振林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心虚的意思,于是笑着说道:
“振林老弟,有好事不忘老哥,大家有钱一起赚,这才对嘛!”
放下电话,黄宗启沉思了一会,又把电话拿起拨了出去。
“世通,你昨晚干的好事!”
电话一接通,黄宗启立即先声夺人。
余世通刚刚接到禀报,昨夜董家渡码头失火,有一间仓库被烧了大半,但不知道是谁干的。
黄宗启的一句话,让他立即想到自己是被怀疑上了。
自己是真想干这事,可这事真的不是自己干的呀!
“大哥,咱俩谁跟谁呀,那事还真不是我干的。再说了,就我手下这点虾兵蟹将,你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电话这头,余世通赔笑解释。
黄宗启冷冷说道:“你意思是说,你手下要是有精兵强将,你就敢做了?”
“不不不,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初要不是大哥您领着我去拜见老头子,哪有我的今天?这天大的恩情,我从没忘过!”
当年,余世通也就是半淞园旁边余家村的小混混。
因为善于溜须拍马,深得黄宗启赏识,两人兄弟相称。
后来经黄宗启引荐,余世通成了清帮大字辈老头子王凤山的门生。
余世通又讨得了王凤山的欢心,认他做了干儿子,又花了几千大洋,在水上交通厅给他谋了个稽查队长的职务。
背后有人支持,余世通一路升迁,做到了江宁水上警察厅厅长的职位。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跟黄宗启最初的引荐脱不开关系。
“大哥,就咱俩这关系,您怀疑谁也不该怀疑我呀!”
黄宗启语气渐渐变得柔和,“世通,你消息倒是很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余世通道:“我这地方就在黄甫江边,码头就在斜对面,自然消息来得快些。”
见余世通对知道码头失火的事,竟然没有丝毫隐瞒,黄宗启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黄宗启放下电话之后,余世通开始不淡定了。
他娘的,这究竟是谁干的